謝玄之本能地抱住了瑟瑟發抖的江離。
他急切地安撫起了陷入應激狀態的少年,然而在他說話的同時,毒谷神醫的眼睛卻筆直地對上了之前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高大的男人正臉色鐵青地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盯著依偎在一起的他和江離。
“是有野鹿不小心闖進來了,然后被夾子給夾住了才會這么吵。”
謝玄之死死盯著那個本不應該泄露出如此大動靜的人,一邊輕聲對江離說道。
“真的”
在聽到不是外人,只是一頭野鹿時,江離這才停下痙攣一般的顫抖,他仰起頭來急切地尋求著肯定,眼睛因為淚水的緣故顯得格外水潤。
“真的。”
謝玄之又重復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
江離在他懷里騰然放松了下來。
任誰都能夠看出,江離現在對自己身側之人充滿了依賴與信任。
燕昱瀾站在樹影深處,身體就像是被封住了穴位一般,每一塊肌肉都被定在原處無法動彈。
他甚至都不能移開自己的視線。
他看著江離那般楚楚可憐,宛若沒了骨頭一般蜷縮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里,臉上那種令人作嘔的柔弱依戀,跟當初纏上自己時候別無二致。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瞬間噴薄而出。
江離,他怎么敢
有那么一瞬間,燕昱瀾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拔劍先前,分開那對不知廉恥的狗男男。
幸而下一秒理智回籠,他的怒火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制的嘲諷和煩悶。
江離當然敢這么背著他不停勾三搭四。
自己不是早就已經知道這一點嗎無論這個人看上去是多么素潔純真,多么柔弱無助,可實際上他總歸是在赤炎教中,被那魔頭花伏鳩用鮮血一點點灌溉養大的荼蘼腐朽的花。
燕昱瀾甚至開始恨起自己來,恨自己在得到謝玄之放出的消息后,一路趕來時候那尖銳到讓他內心刺痛的糾結猶豫,恨自己竟然會天人交戰,狠不下心來讓計劃繼續推進下去。
僅僅只是因為謝玄之提到了,江離在剝離天靈血脈后,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生不如死,他便感到了不忍。
幸而,仿佛就連老天爺都在提醒他江離的本性卑劣,水性楊花,這才讓他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燕昱瀾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只不過清醒歸清醒,再與謝玄之會面時,燕昱瀾還是難掩心頭惡氣,神色更是十分難看。
“我可不知道,原來昆侖劍派的白鷺劍燕少俠,竟然是個連最基本的隱秘身形都做不到的廢物”
謝玄之安撫好惴惴不安的江離之后,便借口處理“野鹿”,徑直來到了密林之中。
他語氣森然對著看似無人的搖曳樹蔭說道,臉上并無表情,可說話的同時已經衣袖一抖,一把細如牛毛的毒針閃著幽蘭的微光,梨花暴雨一般拋向了暗處。
霎時間樹蔭簌簌而動,一道暗影徑直從其中直掠而出,一把長劍霎時旋起一團冷光,直接卷起毒針拋回給了謝玄之。
謝玄之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男人倏然偏過頭,只聽見他身后樹木隱隱傳來噗噗幾聲細響,而后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短暫的交手,讓謝玄之多少有些意識到,燕昱瀾的武功比起江湖人所以為的還要更加高超一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剛才竟然還在江離身側不遠處弄出了那么大的動靜。
若非江離早已被他封了目穴目不能視,一旦讓其看到燕昱瀾的身影,那份剝離天靈血換給銜玉公子的計劃,恐怕尚未開始便要提前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