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時同樣對這身衣裳記憶深刻,因此第一眼就認了出來,自打兩人親事說定后,為避嫌就沒怎么見過,偶爾在村里碰到,林晉鵬朝他笑,他只點頭示意,沒說幾句話。
樹木遮擋,但還是能看見林晉鵬往山上走,身影漸漸從眼前消失。
他方才看見對方站在村里人常走的那條山路上,若是上山挖筍子找野菜,亦或是站在那里等同伴,也不至于那么警惕,就好像、就好像防備有人在后面跟著。
不怎么好的感覺浮上心頭,顧蘭時心突突跳了兩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下意識狠狠咬住下唇,隨后把沒裝多少野菜的竹筐給弟弟,壓低聲音說“竹哥兒,你別出聲,回家找你狗兒哥來,他若問,你只說我讓他來,我先往山上去,記得無論他做什么,都給我把他拽來。”
顧蘭竹似懂非懂,愣愣點著頭答應,兩個竹筐又是背又是拎的,一聲不吭往家小跑。
顧蘭時則放輕腳步,一路悄悄往山上去,邊走邊往樹后躲,又怕離得太遠跟丟。
頭一回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心跳個不停,像是要從腔子里蹦出來,生怕被聽見,抿著嘴巴屏息不敢大喘氣,明明樹林子里不熱,他卻一頭汗。
村里人踩出來的路漸漸消失,越往山里,路徑越分散,畢竟是進山找東西,那些山貨野菜不可能都在一處。
腳下草叢茂盛,樹蔭遮蔽,前面再看不見人,顧蘭時停下,意識到自己跟丟了。
要回去嗎
莫名的,他有些不甘心,或者說不放心。
眼神在四周瘋狂搜尋,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再一轉眼,忽然看見地上有被踩扁尚未恢復的一叢草。
他既不是獵戶也不是采藥人,對追蹤尋跡不甚懂,發現痕跡后心中一凜,連忙跟去那邊。
溪水潺潺,在平緩低洼處形成一汪不大的清澈水潭,潭邊多石頭,草木較為稀疏,頭頂沒什么遮擋,太陽照下來,映得微晃的水面波光粼粼。
這是處隱秘的地方,少有人踏足,不遠處林子里,甚至長了許多比人還高的灌木叢。
流水聲、鳥叫聲在如此幽靜的地方越發顯得空靈。
身著青色袍子的林晉鵬來到這里后,神色比之前放松,他嘴角噙笑,走向坐在溪邊石頭上的人,越走腳步越快,像是有些急不可耐,因此,他并未留意到,藏在身后灌木叢中的一雙眼睛。
顧蘭時小心翼翼撥開草叢,忍著枝條刮過臉頰帶來的不適,他緊緊抿著嘴巴,很怕自己要是控制不住弄出動靜來。
溪邊大小石頭都擠挨在一起,是條石頭河,曬得發白的石頭看起來比土地干凈多了。
看見坐在石頭上的人轉頭,他瞪大眼睛,果然是個雙兒,眉心有紅鈿,此時來不及憤怒,心里只知道林晉鵬果然是來私會,至于私會的那個人,他不認識,不知道是哪個村的。
幽會的兩人離他有點遠,說話聲音也低,他沒聽清說了什么,然而下一刻,那兩人突然抱在一起開始啃嘴,嚇了顧蘭時一跳,哪里見過這種直白甚至粗鄙的事,他捏緊了手邊灌木枝條,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臊的,臉頰漲紅窘迫。
“你可別想。”陌生雙兒喘著氣按住林晉鵬的手,含水的眼睛似有幾分責怪,說“我可聽人說了,你家里,已為你定下親事,怎的還來找我”
他倆神思已不知飛到何處,況且這里四下無人,膽子大起來,連聲音也顧不得壓了。
林晉鵬猴急火燎,抱著人啃了下嘴才道“你說他他家兩年后才放人,說什么找人算出來的,反正要等,不如,咱們先快活兩年,回頭,等我多攢些錢,也好將你娶回來”
顧蘭時根本沒想到會從他倆嘴里聽到自己,一下子蒙了,林晉鵬的話讓他倍感屈辱,看那兩人熟稔的模樣,想必早就勾搭上了,卻裝著清白的模樣同他定親。
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翻涌,連頭也像有熱血涌上,讓他想吐又有點頭暈目眩,心中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