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裴厭看著不好相處,但只要別招惹,對方是不會多看村里人一眼的。
顧蘭時同他打了好幾次照面,都是這般,心里的顧慮漸漸打消,只是梅哥兒向來膽小,若和這等兇惡的漢子撞上,保不齊會懼怕,于是他轉頭看了眼梅哥兒。
果然,梅哥兒臉色畏懼,飛快從裴厭那邊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而端著木盆的裴厭見這邊有人,步伐直接停下,樹林子離村里遠,要多走些路,平常少有人過來,再者大伙兒洗衣時辰不定,便難以碰到,今日不巧,撞上幾個年輕雙兒,他眉頭一皺,沒有再往這邊來,就近找了平坦的淺水處。
顧蘭時松了口氣,三人都沒言語,但洗衣捶搗的動作不約而同加快,都想趕緊洗完趕緊走,不提裴厭這個人如何,到底是個漢子,雖有些距離,還是避避嫌為好。
他低頭揉搓衣裳,心里免不了思索裴厭怎么到這里來洗衣,是了,后山那里雖說蓋房屋的地方算平坦,但河邊并不如此,水湍急亂石又多,能打水取水,洗衣卻不方便。
狗崽子初生牛犢不怕虎,見不遠處有個生人,便豎起小耳朵小尾巴看一眼,屁顛屁顛想過去嗅聞。
顧蘭時看出它意圖,這么小一點,因它愛纏著人,在家走路時都得小心,生怕踩著,如此還敢到別人跟前去,萬一被踩死可不好理論,他連忙喊道“二黑”
嘬嘬兩聲把小狗叫回來,他揪著二黑后脖子往腿這邊藏,鬧騰一小會兒算是打消了狗崽子對生人的好奇。
梅哥兒家里人少,衣裳也少些,因想著一起來的,即便心里懼怕洗完也沒先走,反而幫著顧蘭竹搗衣,這樣就能快些。
即將洗完時,顧蘭時本想轉頭看看竹哥兒這邊,一抬眸連不遠處的裴厭也進入視線。
裴厭一個人過活,洗衣做飯自然得他自己來,只是那木盆里卻不是完整的衣裳,而是拆了線的布料。
不知為何,顧蘭時越看那深青色的布料越覺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他疑惑不已,于是多看了幾眼。
恰好裴厭又從木盆里拿起一塊布料,行動間顯現出布料角落繡的一片竹紋。
這不正是林晉鵬那天穿的衣裳
一時間,顧蘭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林晉鵬和那個于青青沒穿衣裳,當時情急,他沒來得及細想,后來也不愿回想那等糟心人,只以為那兩人本就失了禮法丟了腦子,要不然也不會干出無媒茍合的事來,張狂到連衣裳都不穿似乎也說得過去。
不知裴厭是如何拿到這身衣裳的,難不成,對方當時就在附近,可沒看見有人啊。
他愣愣出神思索,連手里的衣裳也忘了。
倏然,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過來,麻木冰冷,似乎對他的視線很不快。
顧蘭時回過神,連忙移開眼睛,他一個未出閣的雙兒,盯著人家漢子看終歸是不妥的,十分失禮,于是垂下腦袋,耳朵微微有些發燙,也不敢言語,被人知道怕是要生出許多閑話。
好在,裴厭比他們洗得快,端著木盆走進林子深處,有蔥郁樹木遮擋,再看不見了。
河邊蹲著的三個人明顯慢下來,顧蘭時看一眼低頭喝水的二黑,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