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且都在看他,裴厭沒有隱瞞“他幾個讓我跟著他們混,我不愿,領頭的那個婁進帶了斧子,要砍我,我還手了。”
還手了。
徐承安被輕描淡寫幾個字哽住,卻挑不出錯來,確實是還手了。
他咳嗽一聲,說“嗯好,知道了,婁進那個人你可能也聽人說過,是個惡霸,凈干些天怒人怨的事,他這回吃了虧,恐怕”
他順嘴想說對方恐怕會來報復,想起剛才婁進那副畏懼的模樣和要命的傷勢,就算活下來也少一只手,于是改口道“恐怕日后會生事,倒不怕他糾集人手來村里鬧事,只是你一人若在外面碰上他們,需得小心些。”
裴厭平時很少和村里人來往,也不惹是非,幾次打架都事出有因,今天砍的又是婁進這種惡棍,甚至算得上一件好事,因此徐
承安沒有斥責他下手太重太沒人性。
“嗯。”裴厭淡淡點頭,不帶絲毫停留轉身就走,長毛臟狗追著他腳步而去,沒有再發瘋。
裴虎子躲在人群后面,心里陣陣發虛,裴厭差點砍死婁進那樣的惡霸,幸好他沒有再招惹對方,真是個活閻王鬼見愁。
流言總是傳得很快,婁進右手沒保住,傷勢重元氣大傷,又差點被嚇破膽,再沒有之前的霸道威風,勢頭一下子弱了,跟他一起被砍的婁五幾人也嚇得夠嗆,連路上遇到小河村的婦人夫郎都繞著走。
為保命,婁進花了大價錢買人參進補吊命,一下子變得捉襟見肘,沒有酒肉吃喝銀錢嫖賭,連老大都成了蔫頭雞,原本糾集的一群地痞無賴散了,本就是見風使舵的一眾墻頭草小人,為婁進出氣報仇想都不用想,沒落井下石都算好的。
被婁進欺凌過的人一個個喜笑顏開,只覺老天有眼,總算讓這惡霸倒了霉,連帶著小河村的裴厭在他們口中雖然兇惡殘暴不近人情,但還是有人為他說話,有砍人的能耐卻不欺負人,只要別招惹不就好了,至于他打親娘親哥一事,在好幾個村子里說法都不同,互有爭執。
外人如何嚼舌根對裴厭來說無關緊要,他依舊獨來獨往,冷著臉不太搭理人。
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自來自去堂上燕,相親相近水中鷗。
四季輪回,又是一年夏天。
顧蘭時是三月生辰,如今已經十六歲,這大半年家里都在托人踅摸婆家,看親定親都費工夫,可不得趁早找個好的。
因發生過林晉鵬那樣的丑事,苗秋蓮和顧鐵山看誰都有點防備,找親戚朋友多方打聽人品德行,近來終于相中馬家村一個十七歲的漢子,媒人在中間跑腿遞話,總算敲定半個月后的吉日讓顧蘭時和那漢子相看。
之前相看過一次,對這回相看,顧蘭時得知日子后,一個人在屋里幽幽嘆氣,罷了,不嫁人也不行,相就相,無論相貌如何,只要那人品性好,也不是不可以。
山林蒼郁,腳步聲驚動枝頭鳥雀,樹葉繁茂,只能聽見翅膀拍打聲。
已經半下午,顧蘭時和竹哥兒各自背了一筐筍子下坡,竹林離得遠,要趁天亮回去,不然在山里指不定會碰見什么野豬豺狼。
“咱家不是還
有臘肉,嫩筍子炒臘肉最好吃了。”顧蘭竹抿抿嘴巴,實在有些饞臘肉。
顧蘭時笑道“那回去跟娘說說。”
竹哥兒一個好字還沒出口,顧蘭時腳下沒防備,左腳踩空陷進土洞里,背上竹筐又有點沉,一失衡直接墜得他仰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