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珍抬起眼皮,衰老暗淡的臉透著悲傷,她用干枯的老手撫摸林登子臉頰,嘆著氣說“兒啊,你打十幾歲起就混賬,霍霍了家里多少銀錢,你是個孽障,娘和爹認了,你打人惹事,我和你爹去賠錢賠禮,沒錢時只能給人家磕頭,我也認了。
她說完停了很久,像是在發愣,回過神才又開口這回給顧家買禮賠罪,花了五十文。差點強占一個清白雙兒的事讓她和林老三不敢見顧家人,只能托村里人送去,近來在村里更抬不起頭。
林登子見他老娘神色不對,心里一個勁發冷,也不敢問話。
你病了,如今欠下二兩銀子的債。”劉小珍愣愣看著他說“這錢我和你爹還,你不必憂心。
林登子心里越來越害怕娘
他被劉小珍打斷了“兒啊,你走吧,你也該走了,家里對你盡心盡力,是時候走了。”
林登子瞪大眼睛,渾身都
涼了,他驚恐至極完全說不出話。劉小珍眼淚從眼眶里無聲掉落,她好像沒發現,又喊一聲兒,說“你是我生下來的孽障,論理,也該我送你走。”
你爹軟弱,不敢見你,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該我來。她低聲重復敘說,喃喃低語從床邊拿起稻草枕頭。
林登子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他嚇到眼淚鼻涕糊一臉,口不擇言道“老東西老不死的你敢害我”熟悉的謾罵在耳邊響起,劉小珍流著淚,眼中陡然迸發出一股恨意,她猛地站起身,用枕頭將罵聲死死捂住。
床上的人在掙扎,最終沒了動靜。
劉小珍松開枕頭,無力跌坐在地上,她再說不出話,眼淚也像是干了,失魂一樣發呆。
林登子拖累爹娘連累兄弟,好好的家破敗成這樣,這回又起了歹念,她和林老三一輩子都沒想過,自己兒子竟成了這種腌贗下流人。
劉小珍回過神,發現外面天黑了,她忘記自己坐了多久。
恨嗎
她擦擦眼角,心知自己有那么一瞬間是恨的。
林登子二十歲的時候回來要錢,她和林老三不給,吃了酒的林登子就打了他倆一頓,下狠手打的,從那以后她就不太說話了,也是從那以后,林登子變得更混賬,在家里作威作福,眼里根本沒有爹娘。
她起身站在床邊,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林登子瞪著雙眼死不瞑目,她不害怕,反而伸出手去合上那雙眼睛,想起她兒小時候的模樣,那時竟有幾分乖巧,會喊她娘。
月色冷淡,林老三從外面回來,坐在土墻下一夜未合眼,干瘦滿是傷疤的老手時不時擦拭淚水。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