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買半斤,夠吃一陣的。”裴厭邊說邊從銅板堆里數了三十枚,如今鹽貴,六十文一斤。鄉下人吃鹽向來儉省,一下子花六十文出去到底舍不得,那五百文都串好了,整錢還是留著。
只有兩個人吃飯,鹽確實沒那么費,顧蘭時把五串錢塞回箱底,笑著說道“今天晚了,明天燒水你好生洗洗,忙了這些天。
裴厭也覺得身上臟污,每天在地里一身一身出汗,回來天都黑了,又累又困,顧不上擦洗,都不好往自己夫郎跟前湊,果真聽顧蘭時提起這個后,他有點窘迫,身體下意識往外側了側。
顧蘭時合攏箱蓋,沒看見他舉動,轉頭笑道“鍋里水都燒好了,你泡泡腳,明早多睡一會。”
裴厭答應著往外走,洗完后天徹底黑了。月色不好,他倆沒有點油燈,摸黑上了炕。
雖說用楊柳枝蘸青鹽刷了牙齒,剛才也打濕布巾擦了身上,不過一想到自己這幾天的汗味,他沒往顧蘭時那邊湊,挨著炕邊睡下。
后山寂靜,最近兩人干活都累了,話沒說幾句就進入夢鄉。
心里一放松,第二天裴厭睜開眼辰時已經過半,太陽早出來了,他看著房頂有點愣神,想不起上一次睡得這么久是什么時候。
窗子早上打開了,顧蘭時已經把卷成堆的麥子重新攤開,他放下木叉從院里看過來,上前幾步笑道“我一早上進去好幾次,見你沒醒就沒喊,餓不餓先吃點東西,
完了我燒水你洗澡,換下衣裳我好去洗。
家里沒水井,洗衣裳往河邊去最好,不然還要挑水來回跑,太費力氣了。
裴厭掌起放在炕邊的臟衣服穿上,等會兒洗完再換干凈的,他眼神落在顧蘭時被太陽照到的臉上,只是多了一個人,往常冷清清的院子像是被什么填滿了,他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開口道“好,先吃東西。”
顧蘭時笑瞇瞇往灶房走,大黑跟在他后面輕晃尾巴,連原來的主人看都沒看一眼,蹲坐在灶房門口守著。
裴厭出來看見它,心道這長毛畜生不知什么時候賴著他夫郎了。
心里有種微妙的不爽,但他不好和一只狗計較,于是從后面踹大黑一腳,自己進灶房同顧蘭時說話。
他那一腳不重,大黑平常又畏懼他,在他面前跟啞巴狗一樣,很少吠叫,挨了一腳后沒在人前討嫌,走到院門口趴下。
墊過肚子后,裴厭出門先打了筐豬草,回來顧蘭時燒了兩鍋開水,足夠他好好洗一番。
洗完頭發后,裴厭整個人浸在熱水里,放松下來后,他靠在桶壁上舒展四肢,胳膊搭在木桶沿上,兩邊大臂能看見幾道淺淡的舊疤。
他身上這些疤痕雖丑陋,但他肌肉結實精瘦,連線條也是好看的,傷疤帶來的兇悍感沖淡了美
丑。
最近只有晚上才能見到顧蘭時,他喉結滑動,但沒找到好借口,熱水桶和冷水桶都在旁邊放著,要添水自己來就好。
不過,搓洗到肩膀時,夠不到太后面,他總算有了絕佳的理由,朝外面喊一聲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