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厭答應一聲,沒多久就站起身,看著他說道:“你割慢點,不急,留神鐮刀。”
割麥前特地把鐮刀磨了,十分鋒利,干活總有點意外,他倆早上往回拉麥子的時候,碰見有人割破手,口子挺大,流了不少血,急匆匆跑回村里問人要草藥。
“我知道。”顧蘭時答應一聲,把飯籃子蓋好,起身也去干活。
打糧食是莊稼人頭一等大事,收麥碾場揚麥這段忙碌的時日,滿村都是麥子味道。
衙門里來的差役把一袋袋麥子用車拉走,夏收的糧稅一交,家里留下的那些才是正經自家口糧。
裴厭牽著毛驢到村口石磨那邊磨了一口袋白面,顧蘭時蒸了兩屜白面饅頭,面發的好,饅頭蒸出來宣軟綿白,什么菜都沒有,光吃饅頭就很香。
只有兩畝旱田,交過糧稅后,剩下的面即便都磨成黑面,也只勉強夠一年吃的,還得儉省著來,好在后面還有一場秋收。
柴豆種子已經播下了,秋天就能拔豆桿,再加上水田里的秋稻谷,林林總總加起來,便夠一整年的吃喝,不怕虧待了肚子。
晌午。
外頭太陽大,顧蘭時和裴厭在房里小憩。因天熱,兩人穿得都少,肚子上蓋著各自的衣衫。
堂屋門開著,有風吹進來,灰灰和灰仔又長大了些,四仰八叉躺在墻角睡覺,你挨我我挨你,一個蹬了下腿一個在睡夢里哼哼叫,似乎都對彼此不滿,明明經常打架,卻又經常在一處玩。
大黑趴在堂屋門口也在睡,它毛發長,被風吹得晃動,瞧著十分安逸。
后山就他們一戶,整個院落靜悄悄的,直到炕上的人睜開眼,才有了點動靜。
這一覺睡得還挺舒坦,顧蘭時醒后懶洋洋的,一時有點不愿起,見裴厭也醒了,覺得沒有那么熱,就往裴厭身邊蹭了蹭,腦門抵在對方大臂上。
低聲說兩句家常話,顧蘭時還好,里衣在身上,裴厭本就體熱,上衣穿不住,連精瘦的腰都露在外面。
衣裳少方便了行事,原本平靜的屋子又變得燥熱難耐。房門關著,但窗戶卻半開,泄露出不同尋常的動靜。
顧蘭時一身汗,散落下來的細碎頭發也濕漉漉的,竹席被焐熱了,他翻個身換一邊繼續躺。
早就該起來去干活,不想耽誤了半個時辰。
沒一會兒,裴厭提了一桶熱水進來,浴桶早放好了,他倒水進去,來回跑了幾趟,添好水又伸手試試水溫,轉身說道:“能洗了。”
顧蘭時在炕上賴了一下才坐起來,見他還站在那里,抬頭看過去,問道:“你不出去?”
裴厭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說:“你一個人行?”
顧蘭時沒忍住白了他一眼,一邊下炕一邊說:“怎么不行?要不是你……算了,你出去,我自己洗就好。”
遭到嫌棄,裴厭薄唇微動,有點想為自己辯解一下,可根本說不出個子丑寅卯,確實是他不對,只得一步三回頭拖拖拉拉往外走。
到房門口了,也不見顧蘭時喊他,知道是不能進來了,他微抿著唇,帶上屋門不情不愿走了。
顧蘭時不是沒看見,只是懶得理會,明明人高馬大的,偏生做出這幅模樣,以前他還會心軟上當,如今已經心硬如石了。
去年剛成親,行房時瘋瘋癲癲就不說了,成親一年還是這樣,他想抱怨都沒地兒去說。
洗了一通身上總算爽利了,原本想自己倒水,顧蘭時穿好衣裳一想,就喊裴厭干這個活,自己坐在堂屋吃米糕。
裴厭干活向來不含糊,臟水一桶桶拎出去,最后還提了凈水把浴桶洗了洗。
顧蘭時坐在搖椅上輕晃,懶洋洋的,見他出來,說道:“下午歇歇,晚上去抓蝎子?”
早起打了草,足夠牲禽一天吃的,偷個懶也無妨。
裴厭把木桶放到堂屋門口,點頭道:“好。”
“下午摘幾根綠辣子,和扁豆切絲炒著吃,再切兩個咸鴨蛋。”顧蘭時說著說著,臉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