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時起身把抹布隨后搭在一個木架橫桿上,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土,說:“衣裳該換,頭發也該洗了。”
裴厭見炕洞里火起來了,拿起放在地上的蒲扇對著火苗扇幾下,轉頭看著他說:“那等炕試過之后,不然里頭要是堵了,明天還得掏炕洞。”
“行。”顧蘭時應道,燒火有裴厭在,他不用操心,于是拿了竹籃去雞圈拾雞蛋。
白天太陽好,暖和,有的母雞隔幾天能下一個蛋,他不出去打草干活的話,沒事就去那邊轉轉,指不定哪一會兒就摸兩個雞蛋進來。
鄉下人燒炕都有一手,只是試試土炕能不能用,不用悶柴,燒了一會兒裴厭進去摸土炕,手底下熱乎乎的,煙囪出煙也利,按剛才燒的那些柴,這熱度顯然是對的。
正好,不用花力氣弄一身臟拾掇了,至于炕洞里的火,他沒有再管,柴火燒完就滅了。
至于養雞時要燒成什么樣,得后面養起來再看。
從雞窩掏了一個雞蛋的顧蘭時進院子,聽他說炕好著,立馬就往灶房走,趁這會兒太陽還大,在院里洗頭發不怕著涼。
不知不覺,暮秋走到了尾巴,已是初冬時節。
地上看不見綠草了,全都枯敗,樹葉子掉光,只剩光禿禿的枝干。
天一冷,沒了別的顏色相襯,土墻瓦房,草屋籬笆,土黃色占據了視野,唯有天晴朗時,頭頂有藍天和白云。
再沒了野菜野草能挖,出來的人變少,今年并非饑年,窮人多少都備了過冬口糧,甚少有去剝樹皮挖草根吃的,家窮,夏秋時自然知道多挖野菜曬菜干。
蛋價又漲了,一個雞蛋賣到五文,鴨蛋相應也漲了一文。
不少酒樓和飯館趁著秋末這段時間,囤了些雞蛋,一些大戶人家也是,眼下吃用足夠,因此蛋價沒有瘋漲。
天冷,母雞下蛋更少,不像之前那樣,兩三天就能攢大幾十枚。
最近裴厭沒有去送雞蛋,一來雞蛋少,顧蘭時還想給他倆攢一些吃,而來酒樓酒館雞蛋暫時夠用,不必去送,他只往鎮上拉了兩回干菜以及菘菜蘿卜還有毛栗子山核桃等一些山貨。
后邊也清閑了,隔七八天去送一趟貨,要么就先過去問問,看缺什么,像活雞活鴨這些,只要樓里吃完了,他想個法子收幾只,給送去就行。
比起之前摘菜送菜,忙忙碌碌來回跑,一下子輕松多了。
傍晚,天還沒黑。
顧蘭時端著食盆推開西屋門,在熱炕上睡覺的母雞聽見動靜,咕咕咕扇動翅膀飛下來,沖過來低頭在食槽里猛啄。
食槽是裴厭用一段木頭挖的,在屋里養了十五只母雞,足夠它們用。
原本想挑二十只養進來,又怕養太多屋里擁擠,雞糞一多的話,從屋子里傳出來的味兒不好聞,潮了濕了母雞也容易生病。
屋子里不免有些味道,他倒完食,又拍拍盆底,徹底空了之后才把木盆單手拎著。
視線在母雞身上一一掃過,沒有蔫頭巴腦的,他這才放心。
裴厭從外面進來,拿了掃把、鐵锨還有糞籃子。
炕已經燒熱,外頭沒多久就黑了,沒必要開窗,白天的時候已經透過風了。
雖如此,雞糞還是要勤拾掇,他倆一天要收拾三四回,屋里不比外頭的雞圈,地方不大,沒那么寬敞,要是臭烘烘的,還連累堂屋和東屋那邊。
地上鋪了沙子,角落里還有一小片草木灰,雞糞會落在上面,連雞糞掃走鏟走之后,地面不會太濕。
隔幾天他倆還會燒青藥葉熏熏屋子,最后藥灰也會撒在地上,一來遮遮臭味,二來藥灰也能防防病。
炕上鋪了厚厚的稻草,母雞就把土炕當成窩,還是熱乎乎的。
以前在雞圈時,有母雞不入窩在外頭睡覺,這回十五只沒有一只不稀罕熱炕,爭搶著往炕上飛。
抓雞時裴厭特地在其中挑肥一點、壯實的抓,母雞羽毛又厚,一只只窩在炕上時,瞧著圓墩墩的。
顧蘭時把木盆放在門外,進來后徑直往炕邊走,去摸炕上的稻草里有沒有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