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幾天,顧蘭時總算能出來走動,只是天漸漸冷了,晌午太陽再熱,一早一晚都涼,尤其在這山腳下。
他額前到后腦綁了一條淺碧的抹額,顏色不張揚卻也不沉悶,收了邊繡了幾針花樣,不算很精致,用來護住額前不受風正好。
院里,裴厭和劉大鵝正在裝車,六筐雞蛋正好四百個。
昨天去鎮上賣了二百多雞蛋,下午有個花家村的漢子在村里問了方向,過來替花成方遞了話,說讓今天送雞蛋過去。
想著府城遠,這不一大早就拾掇了。
顧蘭時送他出門,叮囑道:“路上慢些,別趕太急,要是渴了餓了,碰見茶棚就進去歇歇。”
從寧水鎮往府城去的路上,會經過兩個沿路搭建的茶棚,畢竟路遠。
“嗯,我知道。”裴厭應一聲,邊走邊說:“我回來不知什么時候,若是晌午還沒到,你們先吃,不用等,我估摸就在路上吃了。”
“好。”顧蘭時點點頭,他給裴厭的荷包里裝了二錢碎銀還有六十文銅錢,足夠對付路上的吃喝。
一出院門,裴厭說道:“行了,外頭冷,回屋去,等太陽大了再出來。”
“那你自己留心。”顧蘭時依言不再往外走,確實冷呢,還有白色薄霧未散,等會兒星星醒了要抱起來喂乳果,霧氣露水打在身上,容易涼到孩子。
即便官道,也有下雨過后碾出來的許多車轍印,并非一路都平緩。遇到顛簸處,裴厭就下去牽著毛驢走,慢是慢了些,勝在穩妥。
秋意濃了,風一吹凍得慌,不少行人都縮著脖子。
這兩天該把母雞挪進屋里燒炕了,前幾天他就發現雞蛋沒有前段時日那么多,一天下來只有五六十枚了。
只是新屋周淑云住著,她還得待大半個月。
毛驢很乖,隨著裴厭的腳步慢下來,盡管如此,地面的起伏依然讓板車有顛簸。
裴厭邊走邊想,如今天黑得早,劉大鵝吃完飯還要喂豬喂雞,最近沒怎么回劉家村,周淑云不能挪到西屋去,這樣的話,只能讓她和顧蘭時住幾天,至于自己,就到西屋去睡。
土炕再怎么,睡兩個人綽綽有余。如此,新屋就能騰出來。
這幾天鎮上的蛋價已經漲到四文錢,天一冷,價錢說漲就漲了。
府城要是五文,賣給花成方的話,實際他賺的還是四文一個。
半個月攢下來,家里雞蛋多,多個路子把東西清完,不必到處吆喝,總之不會虧就是了。
路重新變得平坦,想了想,裴厭沒有坐上車揮鞭子,繼續牽著毛驢慢慢走,行軍打仗時走的路比這更快更多,因此行路對他來說沒什么難的。
府城。
太陽爬高,驅散了清晨的寒意,甚至曬得不少行人和做苦力的汗流浹背。
這回沒走碼頭那邊的路,一進城門,裴厭思索一下,按著上次的記憶往鄭宅方向走。
他記性好,方向也強,以前來過幾次府城,因此心里頭有眉目。
走著走著,就到了上回和花成方路過的街道,離鄭宅近了,他沿著街道慢悠悠往前,不慌不忙,時而看看街邊賣的各種東西。
星星太小,糖人糖葫蘆什么的吃不了,點彩繪畫的面人倒是能拿在手里玩,就是不知道喜不喜歡。
看到賣風車和吉祥輪的,他想起家里的那兩個,實際是顧蘭時在玩,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進了巷子后,見后門有人,裴厭上前問話。
貴子不在,但有一個小廝上回搬過竹筐,因此認得他,很快就喊來花成方。
寒暄著抱下蛋筐后,裴厭沒有讓小廝立即搬進去,打開瞧了瞧,最上面的都還好,他又挪開一層,看了看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