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的鬼紋徹底將整個山洞湮沒,江顧在一片黏膩冰冷的黑暗里被死死勒進了懷中,骨頭被勒得生疼,鋒利的獠牙穿透了他的肩膀,炙熱的吐息在他頸間逡巡,江顧只是皺眉,而后順手將衛風空洞的丹田和心臟用幽石暫時填補起來。
他從衛風憤怒痛苦的喘息中猜測出來對方應當是想放些狠話的。
但是一開口卻變成了哽咽,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夜明珠砸在了他的后背上,衛風哭得沉悶又壓抑,遲遲沒有停下來,像是想把這五年積攢的眼淚一股腦地全都還給江顧。
冰冷的身軀,滾燙的吐息,腥臭味道混雜著鮮血的刺鼻氣息,蠕動的鬼紋緊緊貼著溫熱的皮膚,被獠牙穿透的血肉帶著震顫的酥麻和疼痛,衛風混亂又瘋狂的情緒如同海水般洶涌襲來,將他整個人都湮沒其間。
這種感覺很奇怪。
哪怕現在衛風變得傷痕累累又兇殘不聽話,很可能也沒什么用處,與他想要的那個小徒弟大相徑庭,但江顧卻并不想丟了他,甚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滿足。
后來過了很久,江顧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失而復得。
衛風折騰了一夜才消停下來,江顧又顧及他渾身是傷,到底沒有真狠下手收拾,直到衛風力竭昏過去,他才將身上那些難纏的鬼紋清理干凈。
這畜生渾身上下都被布條纏滿,只露出了兩只慘白的眼睛和鼻子,他剛將人拎起來,衛風就警惕地睜開了眼睛,滿是殺氣的鬼紋堪堪停在了離他眉心半寸的地方。
對視片刻,那些鬼紋又若無其事地耷拉下去化作了濕漉漉的白霧,消散在了空氣中。
江顧要打開靈境,衛風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湊上來,將他平整雪白的衣袖抓皺,在上面留下了洗不凈的血漬和塵泥,他幾乎要趴到江顧臉上,一字一句沙啞出聲“江顧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聽到這混賬東西直呼自己的名字,江顧額頭的青筋蹦了蹦。
雖然他對所謂的禮數并不十分在意,但衛風這樣沒大沒小還是讓他感到了不虞。
衛風沒等到答案,于是伸出舌頭,舔走了他肩頸處洇出來的血,涎液將好好的衣裳燒得亂七八糟,鬼紋也拽著江顧的衣擺和寬袖蠕動啃噬,不消片刻,江顧重新換好的干凈衣裳便被糟蹋得不像樣子。
江顧忍無可忍,一腳將他踹進了靈境。
翌日清晨,幾人在山底匯合。
江向云看見江顧時便倒吸了口涼氣,“七弟,你昨晚是去屠山了嗎”
原因無他,實在是江顧身上的血腥氣太過濃郁,簡直像從尸山血海里撈出來的一樣。
“一股魚腥味。”路自明冷嗤道。
江顧淡淡看了他一眼。
路自明一體雙魂,元丹也有兩顆,拿來給衛風補身體再合適不過,只是殺起來有些麻煩。
而且他不太喜歡衛風用別人的東西。
路自明后脊驟然一涼,警惕地盯著江顧,結果對方的殺意轉瞬即逝,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什么不值錢的臟玩意兒。
路自明臉色一黑,但江顧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行人又接連趕了許多天的路,終于又碰到了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