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他做夢都想著江顧能像之前無數次救他時那樣,逆著光提著劍大殺四方,將他護在身后斬殺仇敵,后來他只想著死前能再見一眼江顧便能心滿意足,再后來他想見到江顧后要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和詛咒對他破口大罵,他恨得椎心泣血恨不得殺了江顧這個罪魁禍首,到最后他已經對江顧會來望月不抱任何希望,只盼著自己能不擇手段變得更強,去平澤折磨得江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這些仿佛淬了毒的念頭在看到江顧的第一眼便潰不成軍,那些無數次想象發恨的手段和洶涌的委屈與思念交織在一處,全都變成了粘稠又進退兩難的別扭。
可到底他心里是怨恨的,盡管知道這沒有道理,但他還是會怨江顧為什么這么久都不來找他,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來找他,為什么找到他之后依舊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之外,為什么對他防備依舊不肯交付一星半點的信任,為什么不能更加果決大開殺戒
衛風忽然就意識到了原因。
江顧從來就不是無所不能的。
他從一開始的五靈根資質生生洗成了單靈根,在江家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孤身一人長到這么大,上無父母師長庇護,下午親朋眷屬相隨,又生了這么副惹眼的容貌,修行路上的困難比別人只多不少,就算洗成了單靈根,與天生的單靈根和天靈根也是天差地別,可他只用了五年的時間便踏上了來望月的飛舟,傾家蕩產將他這么只廢棄殘疾的靈寵買下,大乘期修為卻拼死殺了金仙境的風無九一,為了活命甚至連元神都曾切碎過
他還想要江顧怎么樣
空洞的心臟處傳來了股鈍痛,衛風望著面前風輕云淡的人眼眶泛紅,聲音干澀道“疼嗎”
江顧目光微頓,知道他怕疼,面不改色哄騙道“尚可,順著裂隙切能減緩疼痛。”
“師父,我們就非要拿到勾陳簪么”衛風抓住了他的手,“我以后再給你找更好的寶物不行嗎”
“我有用。”江顧抽了一下沒抽出來,他想起這廝方才說出的神交言論,臉色微微發黑,“松手。”
衛風自然不松,他知道江顧說一不二,如今他暫時也不好忤逆,只能強忍住心中的暴躁,將元神召出來團到了江顧手掌心里,“那師父你給我切。”
“”江顧沉默了一瞬,沒有給他后悔的機會。
手起刀落,洞窟中瞬間響起了凄厲的慘叫聲,若不是江顧事先設置好了隔音罩,怕是能將方圓千里的活物全都吸引過來。
江顧動作利落地將衛風散落的元神塞進了木偶人中,又如法炮制切開了自己的元神,衛風最大的一塊元神和軀體被塞進最精致的木偶中,那木偶已經變大與衛風的模樣無異,他臉色慘白地看著江顧手起刀落,牙根止不住地發酸。
江顧進到木偶人中,緩緩活動了一下腿腳,木偶人的經脈和丹田是完好的,比他破損的軀體要好用些,他背對著衛風觀察著湖面的情況,準備出結界,“只有十二個時辰,時間一
到,元神必須回到身體中,記住了嗎”
嗯。”衛風盯著他后腰處有些松散的銀色腰帶,腦子一抽,從背后將人攬進了懷里。
江顧整個人一僵,語氣中帶著絲茫然,“你干什么”
“系、系腰帶。”衛風抓住那松散的腰帶使勁一拽,被木偶身上的木質香熏得頭昏腦漲,他干脆利落地撒開手后撤一步,對上了江顧那雙幽深的眸子,低頭拽自己身上的腰帶,若無其事道“這木偶的腰帶都沒系好。”
江顧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忽略了方才他貼上來時的怪異,將那些木偶全都放了出去,“每個木偶身上都有陣法,在我們出秘境時所有元神都會歸于本體,須彌心現在應當在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