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顧還在時,衛風極少這樣仔細地看他師父,他一直知道江顧生得極好,寬肩窄腰,身量高挑,尤其是臉,眉眼清冷,鼻梁挺直,唇形也極為漂亮,不夸張地說,江顧是他見過生得最好看的人,就算是天上的仙人也比不過,他只是安靜地躺在這里,便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但以前衛風卻很少敢看。
大概因為江顧的氣勢實在太強,總會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他的容貌。
讓他記憶更深刻的是江顧看向他時冷淡的目光,迫人的威壓,凜冽的殺意,周身縈繞著的血腥氣,還有無論何時都從容不迫的籌謀,是江顧高高在上的傲慢和無視一切的自負,只要他出現,便無端地讓人安心。
他想念江顧黑著臉罵他,毫不留情地教訓他,動作生疏地拍他的后背,僵硬著手腕摸他的頭,霸道又強勢地將他按在懷里,護在身后,又或者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和矜持壓住的嘴角會打他,罵他,算計他,也會保護他,照顧他,口是心非地喜愛他。
而不是一具美麗安靜的軀殼。
衛風躺在江顧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抱進懷里,將頭埋進了江顧的頸窩里,嗅聞著屬于江顧越來越淡的氣息,低聲和他說話“師父,我渡劫突破大羅境了,是不是很厲害”
“就是雷劈下來太疼了,不過我都沒哭。”他有些驕傲,認真地告訴江顧,“我本來數著的,但是數到六十多的時候昏過去了我很快就醒過來了,周圍還有些雜碎想趁機偷襲我,都被我收拾了,我沒吃他們的元神,這些普通修士的元神根本填不飽肚子,我吃了好多神器,很不好消化。”
“我的護腕破了一個角,現在白骨闕沒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修補,師父,你回來記得給我修一修。”
“衣服也破了,我還省著沒敢渡劫的時候穿,師父你考慮的這么周到,怎么不多給我留幾套衣服呢望月現在連個像樣的法衣鋪子都沒有”
“這個戒指有點暗了,我想換成鮫鱗,但是怕不好看。”衛風抬起手來給他看,他舉了一會兒,大概覺得江顧看到了,才放下手來摟住他的腰,將人抱得更緊了些,“發帶我丟了,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
“師父,有個法訣我一直學不會,我以前見你用過,明明看起來很簡單我腦子又不好使,學了好幾個月,我和別人打架都不敢用,怕他們笑話我。”
“師父,你以前給我在眉心畫的安神符到底怎么畫的我好久都沒睡成覺了,還有止疼的法陣,我不會,問別人他們說根本沒有這種陣法,還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東西呢,沒見識”
“我現在的鬼紋都能控制住了,師父,我以前是不是沒告訴你,有時候那些鬼紋根本不受控制,我每次都嚇得要命,想告訴你又怕你不讓我用鬼紋纏著你,不過現在好了,鬼紋都能隱身了,根本看不見,不過能摸到。”
他操控著透明的鬼紋悄悄纏住了江顧的手腕,抓著江顧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沉默了良久。
“我真厲害。”他說。
江顧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衛風同他十指相扣,放在了心口,低聲笑道“師父,能親一下我嗎”
江顧沒有回答,他抵住江顧的下巴,湊上去輕輕地親了親江顧的嘴角,認真又專注地盯著江顧的閉上的眼睛,期待又乞求著他能睜開眼睛看看自己,他笑著對江顧說“師父,別睡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求求你啦。”
眼底的笑意逐漸散開,彎起的嘴角被壓成了僵硬的弧度,他專注地看了江顧良久,才松開了手,將人重新抱進了懷里。
“我找遍了望月,我找不到。”他低頭吻著江顧的發頂,聲音里終于多了一絲委屈和無助,“師父,我找不到你,怎么辦啊師父你幫幫我。”
“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漫長沒有盡頭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