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動手磨墨,凝眉思索,在筆架上挑選出一支毛筆,捏在手中掂量著,一揮而就。
明婳落水的前兩日,正好她在城外偶遇太子,中途馬車壞了,殿下親自送她回府。
原本沒有交集的兩人,因此通了書信。
合乎情理。
曲凝兮在上面寫了好幾句感激之詞,順帶把太子殿下夸贊了一番。
她低頭檢查,待晾干了墨跡,便拿去給正主瞧瞧。
往內室探頭時,卻發現,裴應霄正在展閱一封信件,面上神色諱莫如深。
他的身上,不知環繞了多少秘密。
哪怕對她一副不遮掩的模樣,曲凝兮也絲毫不敢探究。
或者說,是不愿探究。
她已經知道得太多,屬實承受不了更多。
哪怕注定成為東宮后院里的其中一個,在那一刻到來前,也是不能認命的。
況且,她覺得裴應霄是一個極有邊界感之人,絕對不喜私人領域被窺視。
曲凝兮縮回腦袋,把紙張壓在桌子上,一手支著下顎開始發愣。
她安安靜靜的待著,不好離開書房在外胡亂走動。
伏案的裴應霄抬起頭來,揚聲喚進一個書童,道“雙嶸,帶她下去歇著。”
“是。”
雙嶸滿臉含笑,朝著曲凝兮一伸手“姑娘請隨我來。”
去哪歇著
曲凝兮略有幾分遲疑的站起來,她離開太久沒事么雖然侯府沒有人會去祠堂找她,但就怕萬一。
雙嶸以為她不想離開主子,忙解釋道“就在隔壁客間,姑娘盡管放心。”
“好。”
曲凝兮知道,太子殿下手頭有事,也不能她剛到就鬧著要給送回去。
便跟這書童去往隔壁。
客房里桌椅屏風乃至床榻一應俱全。
雙嶸嗓音清亮,話也不少,笑著請曲凝兮在屋里歇息,“不妨小睡一會兒,天亮前會有人送姑娘回去呢。”
“天亮前要等很久么”曲凝兮沒料到要出來一整晚。
那她豈不是夜不歸宿了
雙嶸回道“早朝之前,主子會提前出發的,到時順道,不會耽誤什么。”
早朝在卯時,算上梳洗和路程花費的時間,天都沒亮,太子還得更早一步返回東宮,以免被人察覺。
曲凝兮似乎沒得選,只能到點跟他們一塊走了。
雙嶸細致得很,道“廚房備了不少小食餐點,姑娘可有忌口的小的撿一些送來。”
“我”曲凝兮晚間沒怎么進食,這會兒還真餓了,她一搖頭“沒什么忌口,多謝。”
從祠堂被帶出來,到不知名的宅邸里寫了一張紙,然后就在客房里吃好喝好,曲凝兮還挺隨遇而安。
不論如何,比一個蒲團好多了。
她就在屋子和衣而眠,小憩兩三個時辰,直到被敲門聲叫醒。
外頭的天還伸手不見五指,曲凝兮坐起來后,兩眼困頓,一臉茫然。
一個小丫鬟打水進來給她擦臉,冰涼涼的井水,一下就醒神了。
曲凝兮不好多耽擱,隨意擦一擦立即出去,裴應霄要回宮了。
還是那輛不起眼的小馬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大桓息戰多年,尚京夜里不宵禁,不過這個時辰,沒人在道旁逗留。
曲凝兮還是第一次看見,黎明之前的金稷坊。
她不禁回頭,看向裴應霄平靜的側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