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擦肩而過之時
許是將才起身太急,姜泠眼前猛地黑了黑,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已雙膝一軟、毫無征兆地仰后摔了過去。
醒來時,已回到聽云閣。
綠蕪緊張地候床邊,見自家主子醒來,歡喜地喚了句小姐。姜泠含糊應了聲,剛一抬眼,便透過床幔看見方才在水榭前遇見的那名男子。
他正提筆,低著頭,不知在桌案邊寫些什么。
聽見她轉醒,男人與綠蕪一道望了過來。
姜泠蹙眉,下意識往床幔后躲了躲。
他怎么在這兒
女子主臥,豈能容外男踏入若是再傳到相爺的耳朵里
似乎瞧出來她的緊張與戒備,綠蕪解釋道
“小姐,您身子太虛,方才在池子邊暈了過去。奴婢正準備喚大夫,恰巧這位季公子精通醫術,通報了相爺后,便請他來為您醫治。喏,如今公子正在開藥方呢。”
聞言,姜泠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綠蕪言罷,只見那人擱下筆。此時正值午后,窗外日光正好,清澈明媚的一層光影透過窗紗,險險落在男人肩頭。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姜泠覺得他著實太過晃眼。
他雖未過分打扮,可言行舉止,無處不透露著一種儒雅貴氣。這種矜貴與步瞻身上的大不相同,相較于步瞻的清冷與沉靜,他更為瀟灑,更為不拘一格。
姜泠支起身,言了聲謝。
剛坐直些,卻發覺不遠處的桌案上正攤開著一幅畫,畫卷上山水交錯,正是步瞻賞給她的那幅水波山色。
見她目光凝在那幅畫上,對方似乎漫不經心地開口
“夫人喜歡季徵的畫”
季徵。
從前太傅府里,讓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綠蕪忙不迭替她應答“沒有沒有,公子您誤會了,我們小姐并不喜歡他的畫,奴婢這就將它收起來。”
說話的雖是綠蕪,那人卻并沒有看她,反倒饒有興致地瞧著姜泠,看著后者的臉一點點漲紅。
她不會騙人,更難以掩飾自己的說謊。
“嗯,季公子是我最喜歡的畫師。”
他驚訝地挑了挑眉。
“聽聞夫人乃太傅長女,自幼入宮受誡,畫工上師承寧、孫兩位大家,為何會喜歡季徵”
季扶聲的畫,實在是太不入流了。
姜泠抿了抿唇,靜想了片刻。
“因為被吸引。”
“被吸引”
“嗯,”她點點頭,“我雖自幼入宮受誡,拜入寧、孫兩位老師門下,旁人也經常同我講,兩位老師的畫技是最好的。但我跟著老師們學畫,雖完成了先帝、完成了父親交給我的任務,卻也只能窺其皮而不見骨。只有站在季扶聲的畫前,我才能真正體會到賞畫的樂趣。”
“季扶聲的畫,觀其皮而見其骨,觀其畫而見其心。”
聞言,對方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公子,您笑什么”
他笑起來時,唇角邊露出一對若隱若現的小梨渦。姜泠就這樣坐在床邊看著他,須臾,紫衫之人收住笑,朝她正色一揖。
字字清晰
“鄙人季徵,見過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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