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綠蕪錯愕,“您當真要替馮氏繡這蓋頭”
姜泠將身子坐直了些,取出一根金燦燦的絲線,落針。
她手指恢復了些知覺,雖說沒有先前那般靈活,但繡一朵百合花還是游刃有余的。
綠蕪再也受不住了,兀自在屋內來回踱步了陣,終于擁上前哭道。
“夫人,奴婢見不得您這般委屈自己。您要不要去問問相爺,您剛誕下小公子,還在坐月子呢,怎么就開始繡起妾室的紅蓋頭夫人,奴婢心里頭真的好難受。”
“您大婚那日,相爺連接親都未接,如今她一個妾室抬入門,竟還要您繡這百合蓋頭。主子,奴婢心里頭真的堵得慌。您那日難產,相爺。咱們不繡了,好不好”
姜泠低著頭,看著搭在膝蓋處的紅蓋頭。
她睜眼閉眼,都是產房外那句聲音尖細的話相爺說棄母保子,務必保住孩子
“也許他從來都未喜歡我罷。”
他喜歡的人是馮氏,想要娶的也是馮氏。
娶她不過是因為鳳命,對她好也不過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明明是不喜歡紅色的,明明看見紅色就會犯頭疾。可為了迎娶馮茵茵,他竟用了這般鮮紅的顏色。
姜泠勾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只見猝然一陣刺痛,不知不覺間,她將手指扎破。豆大的血珠子沁入手上的方布上,那顏色比大紅蓋頭還要鮮紅刺目。
那日在榻上,聽到那聲“棄母保子”時,她很想沖出去與步瞻對峙。
質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她,為什么要如此輕松地將她拋棄。
如今看來,確實沒有這個必要了。
姜泠已經確定
他從未愛過她。
醒來后,姜泠一直稱病,不見任何人。
而步瞻似乎因為這場婚事,變得十分忙碌。
多半時間里,姜泠會躺在床上一邊休養身子,一邊哄著煜兒。說也奇怪,煜兒平日里很喜歡哭,可一旦被她抱著了,就立馬止住哭泣。這孩子很聰明,每當姜泠喚他名字時他都會咯咯地笑,獨獨是那一雙眼睛,像極了他的父親。
聽云閣的門還是緊緊閉著。
桌案前的男人抬起頭,下意識看了眼手邊的茶杯。
見狀,談釗識眼色地道
“相爺,這幾日夫人都在按時喝藥,身子也在一天天調養好。如今已能下床走了。”
茶面清平,倒映出窗外半輪明月,以及他狹長的一雙眼。
談釗繼續匯報“那日假傳您話的下人已經處置了,聽那人講,是馮氏讓他這樣說的。”
步瞻并不意外地“嗯”了聲,算作知道了。
“蕭氏余黨呢”
“回稟相爺,已清剿了十之六七,”談釗拱了拱手,又想起一件事,“那相爺曾許諾袁祿的”
美田,美宅,還有美人。
步瞻擱下筆,平淡一聲
“隨他吧。”
馮茵茵出嫁那日,是個艷陽天。
相府已有許久未曾這般熱鬧過,特別是曇香院,上上下下皆是一片喜色。喧鬧聲一路飄至聽云閣,擔心自家主子傷心,綠蕪提前將門窗閉得嚴嚴實實。可那喧囂的聲響仍舊是毫不遮掩地傳了過來。
繡完那方紅蓋頭,姜泠手指上多了幾個針印兒。
聽著那些嬉笑聲,她低下頭,將桌案上散落的針線收拾干凈。
另一邊,馮茵茵一襲火紅嫁衣,走出曇香院。
看見院子里的轎子,她微微一愣。
這一點的路,怎還需要轎子
然,她只是怔了一瞬,立馬反應過來。無論路程多遠,過門該有的禮數還是要盡全的。想到這里她羞澀地笑了笑,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