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命人在青衣巷的巷子口租了一間客棧。
他選了最高的一層,窗戶恰好正對著琳瑯居,只要他一推開窗,便能看見琳瑯居外的情形。
談釗也租了間房,就住在他隔壁。
“主上,您真要陪著娘娘在江南住下來”
他已是天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的隨便一句話都是皇命,任何人都不能違抗。
他明明可以直接命人將她帶走,或是稍微使些手段,就能將她逼回京都。
窗牖未闔,廊檐上還積著些水。步瞻立于窗前,安靜地看著這積水一滴滴落下。聽了談釗的話,男人面色微動,只垂下眼。
談釗道“前朝政務緊急,主上,我們應當盡快歸京。”
見只他瞧著琳瑯居的方向,不語。談釗頓了頓聲,又道
“不若主上先歸京,屬下守在這里,屆時再使些法子,將娘娘帶回京都。”
軟磨硬泡。
或是,強制帶走。
再不濟,也可以她身邊之人為威脅,迫使她離開青衣巷、回到京城。
日影微斜,天際翻了一片紅云。緋色的霞光籠了一整片天,薄薄的光影襯得他面色愈發白皙。
步瞻一身清淡,右手抬了抬窗,再度朝那一方向睨去。
琳瑯居今日仍未開門。
見主上這般,談釗更是憂心忡忡。他又開口說了一大堆,始終希望主上立馬返回京都,可不等他說完,身前之人徑直轉過身,對方像是根本未聽他的話,命他去買一床柔軟些的新被褥。
談釗沒法兒,只好領命而去。
他派了下人,將整間屋子收拾得煥然一新、舒服至極。
一切收拾妥當,談釗再上前“主上,要不卑職今天晚上偷偷溜進去,把娘娘給您綁回來。”
步瞻冷幽幽掃了他一眼。
談釗立馬正色,“可京都那邊”
步瞻直接打斷他“再等等。”
談釗微愣。
他從未料到,一向強勢的、雷厲風行的主上,為了一個女人,竟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他明明是天子。
明明可以直接將娘娘帶回宮。
談釗眼瞧著,主上微側過頭,看了眼床上的被褥。夜幕漸落,城門已關,主上始終未曾有過半分離去的意思。
他坐回桌案邊,倒了一杯茶,攥著杯身冷聲道
“朕是不信,她真能一直待在這里。”
真的能一直與那個酸秀才待在一起。
她是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自幼習慣了下人伺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得真能為了這幾枚銅錢以笑示人。
更何況,她自幼接觸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各個乃人中龍鳳,非尋常人可以媲之一二。
步瞻躺在床上,睜眼閉眼,滿腦子竟是那個身上有魚腥味的窮酸秀才。
對方抱著那一簍筐的魚,朝他彎腰賠笑,一口一個官老爺喊得小心翼翼。
興許是被曬的,那人的皮膚有些黑,身上穿著粗布麻衣,真是那兒哪兒都上不了什么臺面。
想著想著,他的頭又有些痛,不知不覺昏昏睡去。
每日醒來,步瞻都會走到窗邊,凝望著琳瑯居。
他等啊等啊,終于,在一個萬里無云的大晴天,琳瑯居開了門。
那日遇見步瞻后,姜泠便一直提心吊膽。
在季徵酒醒過來之后,她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同對方說了一遍,并說出自己的擔憂
步瞻此人,心眼極小,占有欲又極強。她怕對方會故技重施,將自己強擄回宮去,也怕對方會對季老師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出乎意料的是,自從那一日過后,步瞻似乎放棄了帶她回京的想法,竟未曾在她眼前出現過。
想來也是,對方如今是一國之君,日理萬機,哪里有什么閑工夫在她身上干耗著。
歇了四五天,她又開開心心地打開琳瑯居的大門。
季徵將十七娘送到她這里來,幫襯著她打理著琳瑯居。姜泠雖與十七娘不甚熟絡,但也十分相信季老師的眼光,于是也連帶著,對眼前這名女子十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