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又是箭羽破空之聲,只不過這次眾人有了防備,紛紛拔劍將箭矢打斷。失了手,身在暗處的刺客唯恐再暴露自己的位置,只能趁著眼下的慌亂,趕忙逃離了此處。
幽寂的崖谷,終于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見刺客散去,談釗急匆匆下馬,掀開車簾,“主上”
天色昏昏,馬車內更是一片昏暗不明。掀開簾時,幽幽的夜光照射進來,步瞻正襟危坐于馬車上,微蹙著眉,一張臉上血色盡失。
在他身側,姜泠也是嚇得不敢出聲,她呆呆地看著他掌心的箭羽,以及從男人手指尖滴下的血。
汩汩血水,蜿蜒在一人腳邊,醒目又駭人。
直到光影落入馬車,眾人才驚覺地上這血跡,顏色居然如此怪異
血水再度染濕了男子的衣袍。
步瞻煞白干澀的唇角動了動,繼而低下頭,將右手慢慢攤開。
一支穿了手掌的箭,掌心是一灘黑血。
許是失血過多,他手臂上的顏色比平時更加慘白。那是一種不健康的白色,襯得他手腕處的血管愈發清晰可見。
談釗大驚失色。
“主、主上”
就在他愣神之際,地上又流了一灘血。
一時之間,周遭安靜地只剩下流水的滴答聲。
姜泠緩過神。
她抿了抿下唇,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步瞻就坐在血泊里,他似乎不在乎自己的傷勢,反倒是先抬起眸,先看了她一眼。
見她平安無恙后,男人才將右掌緩緩攤平。
箭羽已穿破了他的手掌,如若不將其拔出,怕是會出大事。
對于眼前的場景,步瞻顯然已是司空見慣。他若無其事地垂下眼,欲將其拔出。
“主上”
見狀,談釗心有不忍,欲上前去阻攔。
可步瞻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一道鈍器脫離血肉的之聲,男人傷口處血流更甚。濃烈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與旃檀香氣混合著,涌入姜泠的鼻息。
“主上,”談釗接過箭矢,仔細查看,忽爾緊張道,“箭口上有毒。”
不用他說,就連一側的姜泠都看出來,這箭身上被人涂抹了毒藥。片刻,談釗又補充道“好像是西巫人用的毒。”
西巫人善巫術,善用蠱,更善制毒。
聞言,步瞻并未感到驚訝,他朝談釗招了招手,對方立馬會意。不過頃刻之間,談釗再度走上馬車,從一個深灰色的小包裹里掏出來一個青色的藥瓶。
步瞻未
兌水,直接將藥丸咬碎,咽了下去。
姜泠坐在一邊,看著談釗熟練地走上前,給他處理著傷口。他先是將濃黑的血放出來,直到血跡一點點變得鮮紅。整個過程,她都一言不發地坐在步瞻對面,像個局外人。
說也奇怪,如若是換作回到相府的那些時日,她看見步瞻受了這般嚴重的傷、流了這么多的血,定然會十分心疼。但如今她看著眼前這情形,心中竟未有半分波瀾。
反倒是步瞻一直抬著眸,無視談釗手上的動作,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一直靜靜地凝視著她。
對視的一瞬間,姜泠下意識地扭過頭,別開視線。
她的余光只瞧著,對方的一雙眼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馬車搖搖晃晃,他似乎很是疲憊,如小扇一般的濃睫垂耷著,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上也幾乎看不見什么血色。
他像是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