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微涼,掌心卻很寬大暖和。他走過來,溫柔地將女子鬢角邊的碎發別至耳后,繼而緩聲道
“邊關又傳來捷報,姜衍大勝西巫人,朕已為他加官進爵。阿泠,依你之見,朕還要給他什么賞賜”
此時正是午后,日頭微斜。
光影在他眸中輕柔地涌動,流溢出一片溫和的色彩,須臾又緩緩垂下,忽閃于男人泛著烏青之色的眼瞼處。
聽了他的話,姜泠內心并無甚波動。她任由皇帝牽著自己的手,漫不經心道“但憑君上心意。”
這般不冷不熱的態度,已令步瞻習以為常。
對方并不惱,只抿了抿唇,反而將她的手牽得更緊了些。
無論她要什么賞賜,無論她為姜衍要什么賞賜,他都會滿足她。
這些天,在處理政務之余,步瞻還會變著法子哄她開心。什么奇珍異寶都往她的藏春宮里送,無論價值如何,只為博得她開心。
但自從她回宮后,好似就再未同他笑過。
二人正并肩奏折,忽然,步瞻摸到了姜泠小拇指處凸起的東西。
男人微疑,低下頭。
日光落在她的小指上,一道寒光閃過,只一瞬間,便讓他微蹙起眉。
不為旁的
只因為在姜泠的小拇指處,正佩戴著一枚尾戒,這枚銀色的尾戒與十天之前的別無二致,此時正泛著泠泠寒光。
十天了。
步瞻忽然想起來,就在十日之前,自己曾將她抱上榻。彼時殿內正燃著香,霧蒙蒙的水霧遮擋住他眼中的情動。男人喉舌熱燙,手上的動作卻因為碰到她小指處的尾戒而戛然而止。
她戴著尾戒,說自己來了癸水,正值月事,不便承歡。
但如今
她手上戴著的,仍是這枚銀色的尾戒。
起初,步瞻還以為她戴錯了,便低下頭,等她自己將手上的戒指摘掉。他等了須臾,卻不見姜泠有任何動靜,她反而一臉坦然,玉立在他眼前。
他忽然明白過來。
她這是故意戴的
頃即,男人的眼底翻涌起情緒,他站在烈日之下,秋風揚起其明黃色的衣擺。只一刻間,姜泠看見對方眸中生起的情緒頓悟、驚異、錯愕,還有
慍怒。
他雖惱,卻深吸了一口氣,拼命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它發作出來。
步瞻站在原地,一雙眼凝望著她,耐心地等著她開口,似乎想要聽她作解釋。
他想聽,聽她講,這是一場誤會,是她自己戴錯了。
或是聽她開口,向他道歉,自己是一時沖動。
然而,見他此副模樣,面前女子神色卻未動分毫。她就這般站在步瞻面前,面容平靜,一雙眼眸清冷自持。
日影施施然而落,將她的身形襯得愈發柔美。
她烏眸婉婉,緩緩勾了勾唇,一雙眼緊盯著身前的皇帝,一字一字,道“是,皇上沒有猜錯,臣妾就是不想承寵,怎么辦,您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