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回到金善寺,已是下午。
百花佳宴,圣上遇刺,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見她愁眉不展,一側的綠蕪捧了杯熱茶,走上前。
“娘娘莫要憂慮,奴婢聽聞那些西巫人已被小公子制服,其余余孽也皆數伏法。太子殿下平安無事,已被護送回宮去了,娘娘且喝些熱茶。”
姜泠垂下眼,看著冒著熱氣的茶面。茶葉上下翻打著,她的心事也同這飄蕩的碎葉一般起起伏伏。
除了擔憂煜兒,她心中還為另一個人提心吊膽。
柳恕行。
他怎么突然不見了,怎么讓另一個人給自己送花環。
他到底去了哪里
正是疑慮,庭院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
姜泠抬起頭,恰恰見那人一襲玄黑色的長衫,踩著滿庭的落花走了進來。
柳恕行手里還攥著一樣東西。
姜泠定睛,竟是一個花環。
見她望了過來,柳恕行稍稍頓足。他的身姿頎長,落在庭院里,像是一幅頗有風骨的水墨畫。
不知是不是錯覺,姜泠隱約覺著,他的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
“你去哪里了”
她的聲音里,竟帶了幾分急切。
聽出姜泠的擔憂,柳恕行怔了一怔,繼而緩聲道“我本在被你買花環,在街上突然被人認了出來。我還來不及同你講,只得一路逃竄,方才剛甩開他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正說著,他將另一只花環遞過去。
“這是在山下買的,那一只我未能親手送給你。這一個希望你喜歡。”
這是由桃花編織的花環,粉粉嫩嫩的,還殘存些花朵的馥郁清香。
見姜泠一時間并未接過,柳恕行兀自沉吟了下,又道“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那些人可曾有傷到你”
姜泠搖搖頭“未曾。”
見她面上擔憂,柳恕行低下頭。
“我聽聞那些都是西巫人,你放心,官兵已將他們一網打盡,那些人不會再在京城作惡、傷及百姓。你不必害怕,那些人也不會偷襲到金善寺來。”
姜泠道“我并不是害怕。”
“那是什么”
她總覺得身前這個男人的動作、神情,甚至是面上那一個極微小的情緒,都有些奇怪。
半晌,她聽見柳恕行問“你是在擔心,可否有人被傷到么”
他的聲音很淡,似乎在刻意隱藏著什么情緒“你是說皇上與太子殿下么聽聞那些箭矢與太子擦肩而過,太子殿下毫發無損,如今已被人護送著回了宮”
說到這里,男人的話忽然一頓。
緊接著,他微抬起眼簾。
姜泠攥了攥手里的花環。
惦念著煜兒無事,她心中的一塊大石也落了下來。她眉頭稍稍舒平,方一抬眼,忽爾看見對方眼中似乎閃過一瞬的期冀
。
那一雙幽深的桃花眼,
眸底微亮,
似乎在期待著她繼續問些什么。
正在此時,庭院內吹刮起一陣涼颼颼的風,將些許花瓣吹拂至窗牖之上。她的目光凝于那一抹亮色之上,就連聲息也緩緩頓住。
她沒有繼續往下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