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話,他的語氣中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似乎是在試探。
又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某種想法與意見。
原來如此。
姜泠搖搖頭。
她并不愿。
言罷,她便轉過頭,也不等步瞻開口,已然轉身離去。
她殊不知,這已是對方最后的打算。
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談釗嘆息了聲,走上前。
他想要挽回主上的心思。
就在今天清晨,主上自金善寺歸來之后,便將他召到長明殿中,說了一件大事。
他要將玉璽傳給太子煜。
聞言,談釗大驚失色。
傳國玉璽,傳玉璽等同于傳皇位,主上這是要
他不敢再往下去想。
晨色熹微,談釗放眼朝那龍椅上望去。他跟了主上十幾年,自詡對主上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但如今,他卻突然有些看不太懂面前的這個男人。這么多年來,主上追名逐利,一心追逐權勢,可當他下詔將玉璽傳給太子煜、并留有心腹暗暗保護太子殿下時,談釗忽而于他的神色中看出幾分即將放手的從容。
男人面色淡淡,眉目之間,依稀有倦意。
這些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特別是中了西巫的蠱毒后,成天幾乎都需要泡在藥罐子里。他的面容極白,那是一種不甚健康的白,甚至透露著一種病態,談釗每每凝望向他的面色,都不由得一陣心驚膽寒。
而如今,在晨光的沐浴之下,面前之人臉上的病態更甚。
談釗猶豫再二,還是忍不住道“主上,您真的打定主意了嗎”
真的要為了皇后娘娘,放棄這奮斗了半輩子所打下的江山嗎
談釗不甚明白。
桌案前的黑袍男子抬眼,朝著對方凝望而去。主上未戴冕旒,眼瞼處卻投落了一片烏黑色的影。他的所有神色都斂于那沉靜的眸底之中,又倏爾被這淡淡的春風吹散、吹得不知所蹤。
過往的一切,于這一縷悠遠的春風面前,好似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回到住處時,她望向空空如也的灶房。
見不著他,姜泠原本平靜的心底泛起一陣莫名的慌張。她回想起適才步瞻望向自己時的眼神,
又回想起被風吹掀開的領口。
不用想,
,
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更知道步瞻那恐怖到變態的占有欲。
想到這里,姜泠后知后覺一陣膽寒,她又不禁凝望了那灶房一眼。如今正當午后,柳恕行每天幾乎在接近黃昏時伴著落日歸來,思索及此,姜泠的腦海中忽爾涌現出一個想法。
她回屋,開始收拾東西。
從宮里頭帶過來的東西并不多。
她雖是在姜府長大的大小姐,卻并非嬌生慣養壞了的,如今一個人在外,亦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此番離宮,除了貼身衣物和一些胭脂首飾,其余她都帶得很簡單,如今收拾起來也較為輕松。
不過少時,她便將一切都收拾完畢,兀自坐在榻上等柳恕行回來。
她想好了,這一次離開京都,她往西疆那邊走。
西邊地域遼闊,還有阿衍的軍隊,聽聞那邊的風光格外壯美。
姜泠一邊盤算著,一邊等著對方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