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姐姐,姜泠,她還在皇宮里。
還在步瞻那個惡魔手上。
少年垂眼,凝望著水鏡上的另一個“自己”,忽爾有冷風吹刮而過,水面上泛起層層波紋。
也就在這一刻,姜衍不顧眾人阻攔,義無反顧地跳下船。
他的阿姊還在京都,他不能丟下她
阿爹阿娘在身后喚“衍兒,衍兒。快回來”
一提到阿姊,年邁的父親老淚縱橫。阿爹流著淚,望著站在岸上的紫衫少年。
“衍兒,莫回去,救不了她,我、我們都救不了她”
“我可以救”
少年姜衍緊緊攥著拳頭,朝著河岸那邊怒吼,“我要回去她是我的阿姊,我一定要救她”
他請求面見步瞻,步入了長明殿。
長明殿內,男人一襲龍袍倚靠在龍椅上,也就是在這里,姜衍聽到了阿姊欲毒殺新帝的消息。
他跪在地上,求步瞻,放過她。
姜衍記得那天下著小雨,長明殿未燃燈,偌大的宮殿內一片昏暗。那男人就倚在殿上,不知為何,他的面色有些灰白,眼瞼處也落下一片略顯疲憊的烏青色。
步瞻說,朕可以不殺姜泠,要求是姜衍去西疆,替他永遠鎮守在那里。
對方要他,做這皇權的一把刀,一把鋒利的、忠心耿耿的尖刀。
少年伏跪在地上,雙肩微顫,良久,對著那至高無上的皇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也就是自那以后,那樣溫柔懂事的阿姊,被眼前這樣一個奸惡狡詐之人,永遠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宮墻之內。
步瞻知道,姜衍雖然聽命于他、甚至不會背叛于他,但對方對于自己,始終是有怨恨在的。即便姜衍表面上表現的有何等敬重,即便每次打完勝仗后步瞻都會按著慣例給他加官進爵,可姜衍依舊怨他。
從談釗口中聽到姜衍的名字時,步瞻有一瞬的恍惚。
帳外。
談釗剛走出軍帳,撲面而來便是一道極冷的風。
風口子宛若一把尖刀,就這般迎面橫刺過來。即便身上穿著厚厚的衣,談釗還是忍不住一瑟縮。他剛提了劍準備去大營,余光卻瞥見一側一道嬌小的身影,不禁眉開眼笑。
“萱兒姑娘”
萱兒方才清洗完藥碗,看見談釗,恭恭敬敬地一福身。
“談大人。”
對方小跑過來,亦帶來一陣風。
他比萱兒要高大上許多,男人低下頭,溫柔地垂眼看著她。
明明是如此寒冬,他面上竟染了一層紅
暈,就連說話也犯了些結巴
“萱萱兒姑娘,不知姑娘在西疆可還住得習慣,過幾日就是小年,你還缺不缺什么東西”
末了,他又紅著臉,小聲補充道
諸、諸如衣裳首飾之類的。▉”
萱兒一雙手攏在厚厚的衣袖里,聞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許是那眸光太過于單純清澈,談釗只覺得自己的想法萬分罪惡。
不等他再開口,對方已再次朝他福了福身。少女的身形柔軟,腰肢如柳條一般,好似冷風一吹便要彎折。
她道“多謝談大人,奴婢沒什么想要的,灶房那邊還有皇上的藥在煎。若是沒有旁的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好、好。”
談釗摸了摸鼻子,掩去眼底失落,“你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