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徵說,他是被步瞻調到西疆來陪伴她的。
西疆遠闊,而步瞻又整日忙于軍政,恐無暇陪她,于是便特意將季扶聲從京都調了過來,來軍營里面陪陪她。
綠蕪將他迎至軍帳里。
姜泠往他身后望了望,并沒有預想一般瞧見那抹靚麗的身影,便好奇問“盈盈姑娘呢”
對方眸光稍稍一頓,緊接著不動聲色地道“她前幾日落了疾,身子出了病,不便來西疆。”
原來如此。
姜泠“噢”了聲,不疑有他。
說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來前些日張太醫重新給自己開的藥方子。正巧綠蕪剛將那一碗湯藥端過來,姜泠心想著季老師也精通醫術,便將其拿給他看看。
那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湯面正朝上徐徐冒著白花花的熱氣。季徵將其端過,用小勺舀了一點。
“這些都是對不身子有補益的藥。”
他細細端詳一番,道,“西巫有一座仙臺,名叫問機臺,問機臺以西,有一座靈山,山中有泉,名為靈泉。這碗藥便是以靈泉中的水與靈山上的花熬制而成。”
言罷,季徵似乎又擔心她仍不放心,將藥碗往她身前推了推,
“你放心喝,這碗藥沒有問題。”
季老師從不對她說謊。
此乃泉水熬成的湯藥,喝起來果真清冽甘甜,嘗不到半分苦澀。見她將藥粥乖乖喝下,季扶聲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他伸出手摸了摸姜泠的小腦袋,同她說起京都的事來。
姜泠獨在西疆無趣,聽著季徵的話,眼底升起幾分興趣。
季扶聲說的最多的,是關于煜兒的事。
這孩子向來獨立,即便她與步瞻都不在京都,他仍能一個人將自己照顧得很好。
說著說著,帳外風聲不覺大了起來。
綠蕪走出去,掀了掀軍帳,只聽外面傳來將士們集結的聲音。姜泠的目光也不禁順著人聲朝外望去,從那掀開的簾帳一角,她能看見將士們預備作戰的身形。各人手執著武器,整齊有序而又行色匆匆,看來今夜免不了又有一場鏖戰。
人在邊關,戰爭是常有之事。姜泠雖然才來西疆并未有多久,卻也習慣了這邊戰火連綿、不曾停歇的景象。但不知為何,今日聽著帳外那行軍的號角之聲,她竟莫名感到心慌起來。
見她站起身,一側的季徵也跟她一同站起來。男人微抿著雙唇,緘默不語,不知是在思索著什么,眸底閃過一道悲喜莫辨的光。
就在姜泠方一轉過頭時,這道光暈卻又突然消逝不見。
此次行軍,是圣上御駕親征。
步瞻會親自前往戰場。
見自家娘娘走過來,綠蕪識眼色地往一側退了退。姜泠探手,將軍帳往上掀了掀,于一片浩浩蕩蕩的人群之中,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高坐在戰馬之上,衣袍獵獵。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步瞻回過首,似乎朝這邊
望了過來。
有光影灑落,墜在他光潔如玉的下頜處,他手中執著長槍,宛若神祇。
“姜泠。”
季徵在身后溫聲喚她,
“外面風大,當心著涼。”
姜泠松開一直緊攥著的軍帳,低低“嗯”了一聲,走回來。
季徵極為自然地將先前那一碗還未喝完的湯藥遞給她。
藥粥仍是溫熱的,但姜泠卻隱隱覺得,這一回湯藥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大一樣。
她從來不疑心季老師,心想著許是藥擱涼了,毫無戒備地將其一飲而盡。
方飲罷,卻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天地間轉化成一片昏暗的混沌之色,她聽見軍帳外傳來大魏將士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