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個愛吃糖的小孩子,卻是個肯乖乖喝藥的小孩子。每當姜泠舀著滿滿一勺遞過去時,步瞻總是十分配合地張開嘴巴。他的鴉睫濃密纖長,輕輕地垂搭下來,像是兩本小扇子,隨著光影微微翕動。
忽然間,有風從窗而過,帶著幾縷幽香,飄至人的鼻息之下。
步瞻濃睫微滯。
見狀,姜泠不禁詢問,所發生了何事,可是這藥太燙太苦了對方的眼神卻變得十分認真,定定地凝在她的身上,須臾,男人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
藥已經喝了大半。
步瞻按住她的手。
他的面色白皙,沒有多少生氣,像是一個死人。他的手也更像是死人的手,冰涼得嚇人。姜泠手背上一冰,卻沒有讓手縮回,任由對方如此按著,也抬起一雙眼凝望而去。
她的眼神再度詢問,怎么了
步瞻嗅著那沁人心脾的暗香,沉吟少時“我要與你坦白一件事。”
“何事”
此事說來話長。
窗外雨聲未歇,風聲愈發大了,送得那香氣愈發撲鼻,直直涌入人的心腔、撲進人的腦海里。
也就是今晚,姜泠知道了步瞻,那不為人知的心事。
他見不得血。
從記事起,他幾乎就長在死人堆里,所接觸的都是骯臟的血污,以及那森森白骨。或許是為了復仇,或許僅僅只是要活命,他殺了太多太多的人,也因此落下了頭疾。
每每發作時,便如同有萬蟲吸髓,痛苦萬分。
直到他遇見了姜泠。
那個身上帶有異香的女人。
說到這里,步瞻聲音頓了頓,似乎預料到了什么,姜泠瞪大了眼睛。對方也抬起頭,再一次直視著她清澈的瞳眸,沉著聲息,緩緩道
“你身上的味道,可以緩解我的頭疾。”
“故此,那時的我才一遍遍接近你,成日去聽云閣去看你。”
“那時候我卑劣無恥,只將你當作一味可以舒緩我頭疾的藥引。”
說到這兒,男人的眼神有一些慌亂,聲音也明顯變得慌張起來。對方似乎在擔心著她誤會,在說完這些話之后,又忙不迭地補充道
“如今我不會了。姜泠,如今我是真的喜歡你,深愛你。”
說這話時,他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
童,乞求著她的原諒、她的寬恕。
他的眼神赤誠,直落落地,迎上她的目光。
原來如此。
果然如此。
這么多年,這么多異樣,對此她也已經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但從他嘴里聽到真相時,卻又是另一番感受。姜泠將勺子重新攥緊了些,還未喝完的水面倒映出她那一雙干凈漂亮的眼。見她這般,對方忍不住伸出手,很想將她單薄瘦弱的身子攬入懷中。
可他的胳膊方伸至一半兒,又頓在半空中。
他小心翼翼地,帶著幾分探求。
“可以嗎”
她將藥碗放下,從軟椅上站起身子。
步瞻的目光隨著她,也將下巴抬高了些。他眼看著,對方將那嶄新的衣物放到他面前,問他,為何不敢當著她的面去換
為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