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聽見了一道極其細微的“咔噠”聲。
側邊的沙發后面,一直靜靜站立的黑衣壯漢給槍上了膛。
這動靜一出、原本足有四五把瞄準楚夏身上不同致命位置的槍口都收起來了,顯然、這個屋里的人也是有等級分別的。
黑衣壯漢終究沒有扣下扳機。
在他有動作之前,側前方抬起了一只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很漂亮的一只手,但卻遠稱不上精致,槍繭刀繭上面還疊著一些細碎的傷疤。
他食指豎起、又微微曲了一下,身后站著的黑衣壯漢就把槍收起來。
有這種氣場和地位的,自然只可能是卡珀大佬了。
他沒有像那天小巷里似的渾身上下一身黑,而是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袖口松散地挽到了手肘處,領口處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了頸上黑色繩子吊著的掛墜,那是一個好像銘牌一樣的東西,但是墜到了更深處、讓人看不分明。
楚夏不敢再往細處打量,她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不對勁兒。
“成為實驗體的路人”和“成為實驗體的搜查官”是兩個不同的攻略難度,楚夏正努力偽裝成前者。她接上了自己沉浸式的表演。
對著這個仿佛是屋里地位最高的人,女人在初時得救的慶幸后,很快就露出了混雜著驚懼的戒備。
有著深墨綠色眼瞳的青年隨手掐滅了手里的煙、站起身來。
他肩寬腿長,一站起來,看著甚至要比身后那個本就比普通人壯上一圈的壯漢還要高。
青年抬腳往前走。
硬質靴底扣在地板上的聲音被地毯吸收得一干二凈,他往前走的動作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距離逼近卻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女人本就因為剛進來時的變故跌坐在地上,這會兒不由自主地撐著手臂往后挪。
極度驚恐之下,她不自覺握緊了手里唯一和自己性命相聯系的藥劑,注射器尖端的方向朝外、竟是像把它當成了一件武器。
兔子逼到了絕境,竟然向狩獵者亮起了牙齒。
場面著實滑稽,卡珀不自覺地笑了一聲,他確實被娛樂到了。
卡珀好感度1
看在被娛樂到的份上,他決定給對方一個痛快。
卡珀干脆利落地亮出了槍口,扳機扣下之前,卻聽到一聲,“等等”
說話的并不是卡珀的下屬,而是這次交易的另一方。
作為合作者,卡珀了還是很給交易對象面子的,雖然槍口還沒有放下,但是目光已經轉了過去。
在那雙仿佛泯滅了人類感情的墨綠眼瞳的注視下,叫停的中年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余光瞥見藥劑針筒在包廂里閃爍交錯的燈光下反射的微光,他眼底又不自覺地流露出了貪婪,“這是咱們說好的交易我給錢,你得給我保證貨物。”
言下之意,若是卡珀動手導致藥劑損毀,他得賠償
卡珀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側轉了一下身,面向中年人,“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曾先生好像對價格很有異議。”
交易實際并未談攏。
對方臨時壓價的做法讓卡珀很不快,要是這個女人晚點進來,現在被槍口指著的還不一定是誰。
這帶笑的話只讓中年人背上一陣冷汗。
他抹了抹頭上的虛汗,尬笑著試圖辯解,“生意嘛,不都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都是慣例了、慣例。卡珀先生要是有不滿,咱們可以再慢慢談。東西要”緊。
他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睜大,不敢置信地看向另一邊,喉嚨中發出一點像是嗆聲的氣音。
卡珀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原來是那邊的女人終于忍受不了這生命遭受威脅的的痛苦,轉手把注射器的尖頭朝著自己的脖子扎下去。她沖著要命去的,下手極重、一下子就推進去半管。
這支藥劑算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