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已在東邊的圈椅坐下,抬眸朝她看來。
四目相對。
謝云初胡亂在他對面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茶,隨后慢慢平復心情,瞄了一眼銅漏,她竟然不知不覺睡了一個時辰。
兩世夫妻,謝云初對王書淮的習性還是摸得很清楚,方才她聞到了他身上的皂角香,可見已沐浴,國公爺親自開口,非比尋常。
王書淮必定是來同房的。
謝云初也知道拖不下去。
心里還是有些不爽快。
四月的夜,涼風沁骨,謝云初剛從內室出來有些畏寒,濃黑的眼睫低垂,一撮發梢垂在耳際而不自知。
王書淮略含磁性的嗓音率先開口,
“今日辛苦你了。”骨節勻稱的雙手搭在桌案上未動,連坐姿都是一絲不茍。
說的是給長公主做藥膏的事。
以前謝云初認定丈夫是溫柔體貼,如今卻知道這是客氣。
她也照樣客氣地回,“應該的。”方才林嬤嬤跟她嘮叨,這幾日王書淮有幫著看孩子,原也想學他道一聲辛苦,轉念一想,他身為父親照料孩子是應該的,遂丟下不提。
謝云初臉上倦色并未完全褪去,說話的嗓音帶著幾分懶洋洋的意味,王書淮抬目看了她一眼,一張俏臉浸潤在光色里,生動又昳麗,胸前的衣襟皺巴巴的,顯然是被孩子抓的,腦海又閃過方才的畫面,王書淮別過目光。
“您用晚膳了嗎”謝云初問,
王書淮還是溫和淡漠的神色,“在祖父那邊吃過了,”轉念又問,“你還沒吃”
謝云初撩了撩耳發,“嗯,孩子纏得緊,耽擱了。”
她并不餓,她就想看看王書淮什么反應。
以往這種事夫妻倆十分默契,確切地說,謝云初從不給王書淮尷尬的機會,她心里盼著丈夫,早早便柔情蜜意湊了過去,哪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王書淮果然沉默了。
繼續等,顯得很迫切。
徑直離開,祖父的囑咐猶然在耳。
王書淮選了個折中的回復,
“你先忙,我等會兒過來。”
這話已經是命令了,不給謝云初拒絕的余地。
他起身打算離開。
謝云初跟在他身后相送,走到博古架旁時,她望著挺拔峻秀的丈夫,宮燈在他周身鍍了一層迷離的光,她輕聲喚了一句,
“二爺。”
王書淮扭頭望了過來。
妻子穿著一件杏色的長裙亭亭玉立,暈黃的燈光打在頭頂,她倩影娉婷綽綽約約。
王書淮轉過身來,英姿筆直,“怎么了”
謝云初想起前世她催他同房,王書淮漫不經心打發她,定了每月來她屋里兩日,雖然當時他給了合理解釋,事后她心里多少還是失落的。
前世的畫面與眼前的男人相重疊,謝云初生出以牙還牙的念頭,
“二爺,我曉得您公務繁忙,案牘勞形,不能時常抽空陪我。”
“我心里再急,也得體諒您。”
“不如這樣吧,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您來我屋子睡,其余的日子您忙您的,兩相便宜,您看如何”
王書淮一雙深目頓如冰雪般銳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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