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丫頭,你在長公主面前有幾分薄面,明日晨,你入宮求見長公主,請長公主示下,此事該如何應對。”
謝云初心知此路不通,“父親,要不等二爺回來咱們先商量,再做決斷如何”
二老爺被她這么一提醒,也知現在去尋長公主過于冒失,此事關系重大,國公爺定會回來給個說法,二老爺從未像今日這般憋屈,一雙深目紅彤彤的,額頭青筋畢現,滿腔委屈無數發泄。
王書淮是二房的主心骨,一旦他出了事,二房永無出頭之日。
姜氏哭,二老爺氣悶,王書曠與王書同憤憤不平,其余人抹淚的抹淚,均無計可施。
謝云初悄悄退出回了寧和堂。
燈芒不聲不響破開夜色,串成一條游龍穿梭在軒峻的國公府。扶柳搖曳,鳳尾森森,一格外修長的男子懷抱一稚嫩孩兒立在一株芍藥旁玩耍,那男子指著水面波光粼粼與那稚兒說道什么,稚兒從他懷里探出半個頭,瞪大雙眼被那瀲滟的水光給看呆了。
大約是察覺到謝云初的腳步,那人偏首過來,目光深邃幽長,天青色繡銀竹紋的直裰,半新不舊,不知是她哪回親手所縫,風徐,輕輕獵起他的衣擺,他有如羽化登仙的謫仙。
模樣是極其清峻的,神情也溫潤,她卻生生察覺到那鐵骨錚錚的氣場,與寵辱不驚的從容。原先她怨他喜怒不形于色,此時此刻卻慶幸這個男人有擔當,至少這么多年風風雨雨,她從未見他露過膽怯或暴戾,他始終是平和而沉穩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謝云初不后悔保住弟弟,卻也不想自己丈夫深陷火坑,來到王書淮跟前時,眼眶不知不覺泛了紅。
王書淮早已將孩子交給乳母,此刻這湖邊水榭只剩夫妻二人。
王書淮看著溫柔端莊的妻子,姣好的面容白了幾分,盛滿了不安,一如既往關懷他。
“別怕,我自有分寸。”低醇的聲線,悅耳動聽,
“那西楚人手段兇殘,你可不能掉以輕心,二爺,你想個法子,避開與之交手。”謝云初可是親眼看著王書淮從一文弱書生成為當朝首輔,他心機深沉,絕對有法子讓對方不戰而退。
王書淮神情分外平靜,
“夫人,比文他不是對手,比武,我不見得輸。”
換做別人王書淮不會說這樣直白的話,實在是擔心謝云初嚇壞,她性子溫順柔弱,別嚇出病來。
謝云初撩眼看著丈夫,他眼底含著笑,她納悶道,“您好像沒有不快”
王書淮稍稍抬眼,面頰隱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逼著長公主當眾承認我嫡長孫的身份,何樂而不為。”
這不僅僅是昭告世人,大房鳩占鵲巢,亦是警示三房,即便他們是長公主的兒子,可國公府的長房嫡枝是二房,長房嫡孫是他王書淮,這是血脈正統,不容褻瀆。
除此之外,他還有更深的謀劃。
謝云初看著丈夫勝券在握的樣子,無話可說。
遠處突然傳來珂姐兒的哭聲,夫婦倆不約而同往回走,行至岔路口,往左是春景堂,往右是書房,難得一個和煦的夜晚,謝云初沒有邀請王書淮,王書淮也不曾駐足,他回了書房。
今夜是明貴值夜,他小心替王書淮倒茶研墨,伺候王書淮書寫,大約是半個時辰后,后院照常送來參湯,明貴遞過去時,忽然有意無意提醒王書淮,
“二爺,您有沒有覺得少奶奶近來不同了”
王書淮猶在寫信,頭也未抬,“哪里不同”
明貴擔憂道,“以往您在府上,少奶奶總要親自來送羹湯,不僅如此,還要給您研磨,可謂是紅袖添香”
王書淮聽到“紅袖添香”四字,銳利地抬起眼,嚇得明貴脖子一縮,他倒是臉皮厚仗著有來頭不怕王書淮責備,硬著頭皮道,“而且小的覺著,少奶奶已許久不曾給您做衣裳了。”
過去每月都要送兩輪衣裳來,這兩月絲毫不見動靜,導致他今日整理王書淮衣柜時,發現主子已許久沒有新衣裳穿了。
明貴話里話外就是告訴王書淮,謝云初沒有過去那么在乎他了。
王書淮腦海浮現妻子眼眶泛紅的模樣,她一向克謹,慌成這樣極為少見,哪里是不在乎他的樣子,于是將信擱下,嚴肅地看著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