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萇可是長公主一顆棋子,王書淮連長公主的人都敢動,可見破釜沉舟。要么,二人暗流涌動,誰與爭鋒。
要么,二人已握手言和,攜同并進。
無論是哪一種,均可看出王書淮此番野心不小。江澄面色凝重,但老狐貍畢竟是老狐貍,他還打算繼續看看,看看王書淮有何本事。
允之說得對,無論是誰,觸了律法,決不輕饒,來,允之,嘗一嘗這幾道菜,皆是我們江南名菜。
侍從在江澄示意下,推了幾樣菜碟至王書淮跟前。王書淮一眼就落到左邊這盤水晶膾上。江澄察覺他視線,指著那道菜介紹道,
“這道水晶膾,是鎮江名菜,也叫水晶肉蹄,將豬腳剁碎,用硝鹽浸泡,皮白肉紅,如同透明的鹵凍,口感極好,任何同僚來金陵,這道菜是我必推的,你瞧,一塊塊晶瑩發亮,煞是好吃。
我在江南這么多年,旁的都吃膩了,唯獨這道菜一日離不得。
王書淮看著這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菜,思緒微有遲鈍。
這道菜也是謝云初的拿手好菜,方才江澄的介紹,王書淮從謝云初嘴里聽過數次,只是從未上心。
執起銀筷,輕輕夾了一片,慢慢放入嘴里。
沁涼的肉感滑入舌尖,咬下去,肉質肥而不膩,甚有嚼勁,只是比起這道水晶膾,記憶深處那一塊肉感更加清致綿密,他更喜歡她的手藝。
又或者,更習慣她的手藝。
王書淮嘗了一塊擱下筷子。
江澄訝異,以至納悶,他從未見人第一次嘗此肉舍得撂筷子,怎么不合允之口味
王書淮喉嚨一下子被什么堵住,綿密的肉感伴隨著絲滑的涼意,充滯著他感官,他長目微瞇,唇角
甚至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有些粘牙。
不是粘牙,而是擔心這一塊水晶膾沖淡了記憶。怕一旦丟了,再也撈不著。
畢竟,他已經許久不曾嘗過她的手藝,往后也不知有無機會。王書淮淡淡用濕巾擦了擦手,只顧著陪江澄喝酒,沒有再進一口飯。
出了酒樓,秦淮河岸的喧囂撲面而來,滿目的燈盞將整片夫子廟照亮如同白晝,畫舫舟楫在水面化開深深的漣漪,鶯歌燕曲伴隨水波送到夫子廟的石欄兩側,王書淮一襲白衫立在河岸口,衣袂飛揚,火辣辣的酒液刺激著喉嚨,俊臉被刺得微紅,然而神情是冷厲而幽黯的。
無堤兩岸,縱橫交錯的街市,處處掛滿了琳瑯滿目的燈盞。王書淮在一間鋪子前停了下來。
白墻烏瓦的檐角下,獨獨懸掛一盞美人燈。
燈盞想必掛了些時日,有些褪色,石青色的墨料輕輕勾出美人婉約的風貌,微風拂來,畫面皺褶,她仿佛笑起來,像極了當年她羞答答拉著他衣袖,暗示他留宿時的靦腆情致。
再也忍不住,王書淮于冷風中深吸了一口氣,問明貴,
她還沒回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