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捏著茶盞,負手立在酒樓窗口,眺望樓下浮華盛景,金陵這塊人間樂土便是一個銷金窟,權貴們耽于享樂,享受既得利益,已不適應打破陳規。
不得不說,金陵豪族比他想象中要團結。
“慌什么,”王書淮一雙黑眸褪去了冷淡,反而燃起興許角逐的興致,大人可知昔日曹丕五路大軍伐蜀,諸葛亮各個擊破的妙計
劉琦亮坐在他身后神色一動,你的意思是尋找各家的弱點,各個擊破
王書淮頷首,咱們吃了金陵官宦這么多酒局,接下來也該您反客為主,請他們吃酒了,您盡管放開手腳請大家尋歡縱樂,其余的事交給我。
劉琦亮聽到后面一句神色盎然,這是任何一位上司最愛聽的話了,書淮啊書淮,舍你其誰呀,來,老夫敬你。”
恰在這時,對面一間首飾鋪子的窗欞下立著一妙齡女子,那女子生得一張鵝蛋臉,面如滿月,榮光四照,她手里搖著一把精致的嵌玉宮紗扇,一眼便瞥見對窗的王書淮。
十月底的金陵寒風肆意,那男子卻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寬衫,遠看顏色不甚有光澤,倒像是一件舊衫,可這般尋常的裝扮卻絲毫不掩那男子清越風采,江采如一眼便相中了他。
你瞧,那對面的男子生得極美,咱們金陵城何時有
這樣的人物,莫不是我這段時日去了外祖家,錯過了什么好戲
丫鬟勾著脖子順著主子視線瞟了一眼,那男子恰恰側過身去,瞧不見容貌,丫鬟眼光毒,辨出那袍子十分尋常,
“莫不是哪個窮酸學子”
“不。”江采如出身豪門,上到金陵權貴,下到普通士子,哪樣的人物沒見識過,這等氣質可不是普通人家蘊養得出來的,他姿容清絕,舉止投足有魏晉名士之風,必定是哪個豪門大戶出來的世家公子,
不行,你快些去對面幫我打聽,江采如推著丫鬟胳膊將人催走。
丫鬟哪里拗得過這位小祖宗,登時提著裙擺匆匆跑下樓,沿著石拱橋去到對面打聽,可惜那掌柜的早得了人囑咐,并不敢透露身份,只道不清楚,丫鬟城府不深,沒多想,亦不曾細問,便回來稟報主子知。
江采如心里癢癢的,顧不上大家閨秀的身份,遍躚去了對面酒樓底下,尋了個茶鋪做遮擋,等著那公子下來。
恰恰劉琦亮有事先走,王書淮獨自一人跨出門。
江采如近距離看到那張臉,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手帕子拽緊了,心也由著怦怦直跳,恰恰王書淮視線也隨意掃了過來,羞得她忙屏氣凝神垂下眸佯裝喝茶,余光注意到那雙冰冷的眸子,掀著薄薄的眼瞼瞥來一眼,像是風雪落在她周身,一瞬既逝。
等到江采如再抬眼時,王書淮已不見蹤影。江采如懊惱不已,從此回了府便是牽腸掛肚。連著三日遣丫鬟上街,以求偶遇,可惜始終不得。
一日江夫人來閨房探望女兒,見女兒神不守舍倚在窗口思春,不由敲了她一記,你最近怎么了你爹爹問你話你也愛答不理,繡花習書也不上心。
江采如嘟起一張紅艷艷的翹嘴,一把撲入江夫人懷里,娘,女兒前兩日在街上偶遇了一公子,生得絕色傾城,女兒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氣質這般好的男子,實在是喜歡。
江家家風并不古板,少女慕艾是得到準許的,江夫人聽了女兒這番話,猜到端倪,沒打聽到家世出身,故而在此懊惱
“可不是嘛”
江夫人將女兒從懷里拉出來,別急,慢慢找,你長姐聯姻嫁去京城,算是為了家族
犧牲了自己,你爹爹許諾讓你自個兒挑如意郎君,只要人品過得硬,家世過得去,你爹爹不會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