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一言不發進了書房。
江南有信鴿來,信中提到有個別官吏伙同豪族進行賬目造假,明明隱匿了一百口人寫成五十口,玩渾水摸魚的把戲,王書淮回信交待秦光等人如何處理,信件寫完,隨意抬起眼,入目的是一盞格外別致的絹紗燈盞,上面繡著一婉約的女子正在花叢中撲蝶。
他已不記得這是何年何月謝云初所贈,卻記得她擰著花燈立在博古架旁偷偷探進來那一眼,生動又可愛。
移目至窗臺,一盆綠意盎然的菖蒲肆意又溫柔地生長著被堆得整整齊齊的書冊分門別類歸置清楚這里處處都是她的痕跡。
柔軟的燈芒淡化了他鋒銳的五官,他仰身不知不覺靠在背搭,隨意支著修長的雙腿,姿態懶散地靠在圈椅,目光釘在對面羅漢床那個箱籠上,里面裝著過往所有的家書孩子的涂鴉及近兩月來不曾啟封的信箋。
那種心情很是難以言喻。
克制著不去想,卻又不知不覺去想。
即便不曾啟信,卻時刻擱在身邊捎帶著。
心里有一種詭異的情緒作崇,反反復復想去抹除,卻又肆意瘋狂的生長著,最后占據整個胸膛,脹出一抹澀澀的酸痛。
過去,只消他一個眼神,她總能明白他想要什么,他只需說一個書名,她便知道那一冊書被放在何處,她會在每一旬變著花樣做不同的菜肴。
他已經習慣事無巨細被她照料著。
人只有在習慣被打破時,方意識到習慣本身的可貴。
王書淮深吸一口氣,起身將那些不曾拆封的信箋尋出來,來到案后,一頁一頁翻看。
臘月初八,臘八節,皇后娘娘給各勛爵府邸賜下了臘八粥,少奶奶清晨帶著小小姐喝了一碗,沒過多久奶奶不適,強忍著不敢吐忍得可苦哩。
“臘月十一,今日下大雪,奶奶沒出門,帶著姐兒在院子里堆雪人,奶奶差點滑一跤,嚇得嬤嬤請了賀太醫
奶奶今日害喜好些了,只是人還清瘦得很,明夫人來了府上,伴著奶奶睡了兩日,親自下廚給奶奶換口味
年底了,鋪子里生意火紅,奶奶每日算賬忙到深夜
王書淮一字一句看完,幽深的雙目漸漸變得模糊,仿佛有
大片潮水漫過來,他險些窒息。
過了最艱難的頭三月,謝云初如今能吃能睡,王怡寧見她消瘦不少,又悶了數月,于二月二龍抬頭這一日接她來城外的溫泉山莊散心。
溫泉山莊氣候宜人,綠茵遍地,百花爭艷,比府中要暖和不少,懷孕的人穿多了走動不便,穿少
了又未免著涼,住在這著實很舒適,養了兩日氣色明顯好轉。
王怡寧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姚晶,五歲了,小女兒姚杏,也有三歲。珂姐兒近一歲半,正是能跟小姑姑玩的時候。
姚晶不知從哪里得了一個繡球,在院子踢,姚杏跟在姐姐身后搶,兩個姑娘風似的刮來刮去,珂姐兒吭哧吭哧跟在兩個小姑姑身后,畢竟年紀小,怎么都跟不上小姑姑的步伐,摔倒了爬起來,樂此不疲。
王怡寧坐在一旁瞧著很稀罕,
“這股韌勁像書淮小時候。”謝云初笑,二爺小時候也跟在旁人身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