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初看著丈夫落寞地離開,心里輕輕吁了一口氣,她倒不認為王書淮真的對她上心了,無非是不適應她的變化,無法忍受朝朝暮暮仰慕他的女子驟然之間不愛他,接受不了這種落差罷了。
他心思大,要裝的事太多,這樁事于他而言并不緊要,沒多久便過去了。
夜里寒風刺骨,枝頭累累春梅無聲盛放,王書淮輕輕拂開一支,露水如霜悄然灑落,沾滿他的衣襟,他步伐寂寥沿石徑離去。
回到書房,涼風從窗欞涌了進來,他輕輕抖開寬袖,將兜在懷里的鬼工球拿出來,仔細地擱在紫檀底座,修長的身影往圈椅背搭靠了過來,臉上的落寞被疲憊所替代。
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切不過照舊罷了。
她懷著他的孩子,每日按部就班在后宅忙碌,人人稱她賢惠端莊,她亦是游刃有余,有這樣一位妻子,他沒有后顧之憂。
人前他們依舊是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他們還將共同養育兩個孩子。
她依舊會將嬌滴滴的女兒交到他手里讓她喚爹爹,甚至在誕下第二個孩兒時,會溫柔地抱給他讓他取名。
至于那碟水晶膾,那一碗參湯,還手縫的剪裁得體的衣裳他真的缺嗎不缺。
她不再朝朝暮暮守望他,不再下功夫在他身上,無可厚非,任何人都不應當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她沒有錯,甚至值得欣賞。
心里有他沒他,又有什么區別。
他們依舊可以成就彼此。
二月十六,陽光明媚,清風徐徐,院子里縈繞一股草木生長的朝勃之氣。
謝云初早早收拾停當,換上那身新制的大紅底云紋彩繡錦袍來到琉璃廳。
衣裳花紋繁復很好遮掩了她隆起的小腹,她星眸含笑,唇紅齒白,身影依舊纖細苗條,被王家人擁簇著坐在正堂,她今日梳著百合髻,插著一只金累絲點翠嵌寶石步搖,與那身彩鳳長袍相得益彰。
王書琴瞅她這一身,眼神便蹭蹭亮了起來,二嫂這是玲瓏繡的定制
“可不是。”
“這一套彩鳳系列我還沒定到呢。”
嬌慣長大的姑娘整日無憂無慮,一腔心思便在吃穿打扮上,王書琴現在是玲瓏繡的忠實客戶,每月均要定制幾身,儼然成
了京城最趕潮流的大小姐。
謝云初笑著與她道,等你生辰我贈你一身。
王書琴樂得蹭在她懷里,玲瓏繡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二嫂是不是有門路
謝云初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王書琴眼眸瞪如銅鈴,反應過來后激動得尖叫了幾聲,那廂三太太聽到,氣得出來揪她耳朵,王書琴躲去謝云初懷里,三太太將她擰出來怕她沒輕沒重傷到謝云初腹中的孩子。
王書儀悄悄在不遠處站著,看到二人親昵,心里十分羨慕,她慢慢走過來,將早準備好的一份賀禮遞給謝云初,二嫂,這是我給你的生辰賀禮,祝二嫂芳齡永駐。
王書儀下了功夫,花一百兩銀子買下一方澄泥硯,這已經是她能承受的極限。
謝云初看著那規制不小的錦盒,有些不太想接,你還小,心意到了便可,你未出嫁,我哪能收你的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