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自然知道袁遠道心里打什么主意,無非是見他主動登門,想拿喬拿喬,好給自己掙一些好處。
王書淮慢悠悠喝著茶,并不立即接話。
這個王書淮早想明白,他提點道,就道這位江小姐命格與我五弟八字相沖,輕則夫妻口角不合,重則傷身。
長公主或許不會在意王書煦夫妻和睦否,卻決不能看著嫡孫傷了性命。
今日王書煦與江采如見面后,宮里必定要尋欽天監合八字,八字一合便正式賜婚。
這是王書淮想到的最簡單又行之有效的法子。
王書淮侍奉帝躬,也深知長公主的心性,即便二人知曉謝云初與江夫人那段過往,也絲毫不會影響他們的決定,孫媳婦的感受根本不值得與朝廷安危相提并論。
況且那江采如曾與他見過,熟知她嫁進來后,安分否,他倒是可以避開,就怕她針對謝云初,即便謝云初心里沒有他,他也不能讓任何人給這段本岌岌可危的婚姻制造風波。
至于江夫人,是看中了王家門楣,認定這是一場極好的政治聯姻而支持,還是顧忌長女的感受想法子阻攔,王書淮不得而知,也沒打算去探究,他從來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二人又商議了細節,事情落定。
王書淮離開茶樓時,站在臺階往王府方向張望一眼,隨后回了官署區,他回不回去,想必她也不在意。
來到衙房,人往桌案后一坐,照常翻開昨夜來不及看完的文書,時不時有官吏敲門尋他簽押文書,也有準備賬目資料的小吏過來討教,王書淮耐心處置,至午時,同僚陸續離開,有人去公堂用膳,有人回了府,亦有三三兩兩結隊去東華門外燈市酒樓,伺候他的筆吏見他遲遲不動,進來勸過幾回,王書淮面不改色,示意他先離開。
偌大的衙門恍若只剩下他一人,抬眸往堂屋前方洞開的天井望去,熱辣辣的日暉灑進來,落下一束濃厚的光,他不知枯坐了多久,光束慢慢斜移,卻始終不曾沾染他半片衣角。
客人陸陸續續進門,明夫人與大太太坐在上首,其他貴客論尊卑輩分落座,大家交頭接耳小聲說話,氣氛井然又不失熱鬧。
謝云初雖是有了身子,卻堅持站在堂屋門口迎候賓客,她前世做過首輔夫人,熟知京城貴婦,各人脾性摸得很是熟稔,面對老人家奉承得不動聲色,遇到年輕的夸得不留痕跡,三言兩語說到對方心坎上,人人如沐春風,親昵拉著她,
“少奶奶懷著孕,快些歇著,
咱們又不是那等拿喬作派的人,不拘這些禮,二少奶奶坐著吧。”暗道謝云初氣度雍容心懷若谷,難怪那王書淮官運亨通,想來找媳婦得對著這個標準找。
謝云初從未見過江采如,直到聽說她是江南總督府的二小姐,又坐在南安郡王妃身旁,便猜到是喬芝韻的繼女。
江采如出身好,生得漂亮,一張粉嫩的鵝蛋臉白的發光,又是初來京城,眾人不認識她紛紛打聽,不免開口問到她母親江夫人。
那江采如一口一個“我娘”,謝云初才知道,原來她也可以做一個極好的母親。席間江采如倒是時不時打量謝云初,她看著謝云初那張臉便覺得眼熟,姐姐,你不覺得這位王家二奶奶跟娘生得像么
南安郡王妃比妹妹大七歲,喬芝韻嫁過來時,她年紀已不小,無意中聽說繼母曾孕育過一雙兒女,僅僅是瞅著謝云初那張臉,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但妹妹性子天真,心里藏不住事,郡王妃擔心節外生枝,便道,
天底下長得像的多得去了,我倒是覺得這位王家二奶奶氣度極好,江采如見不得姐姐當著她面夸別人,更何況這個人是王書淮的妻子。
她呀,命好罷了。
郡王妃聽出妹妹語氣里的酸氣,糾正道,“她可不僅僅是命好,若非沒有本事,你以為她能被長公主相中若非沒有本事,那王書淮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在江南連個妾室都不敢納
王書淮“懼內”的名聲,從金陵傳來了京城。
京城的貴婦大都見過謝云初,不會認為謝云初善妒,反而認定夫妻二人感情好,王書淮心里眼里只有謝云初,再容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