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是江南大戶,喬芝韻的父母自小對她要求極嚴,每日卯時便得起床,讀書,插花,書法,繪畫,樣樣不曾落下,喬芝韻骨子里厭惡那一套,是以她從不用那些教條規矩來約束孩子,在她看來,兒孫自有兒孫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
但在江采如眼里,她是喬芝韻一手帶大,早就忘了喬芝韻不是自己親生母親。
江采如喋喋不休控訴著謝云初與謝云佑,渾然不覺母親眼里的溫情已蕩然無存。
江采靈忌憚繼母,不敢去阻止,只在旁邊時不時替謝云初等人辯解幾句,責怪妹妹輕浮,
恰在這時,江澄下衙回來,見妻女聚在廳堂說話,爽朗的笑聲穿堂而來,
“夫人回來啦我還打算去接你,行到半路聽說你回了府,便折了回來。”江澄溫柔地朝妻子走來,
妻子并未看他,只雙眼瞇得狹長,臉色也有些發木,江澄這才察覺堂上氣氛不對勁,神色倏忽一變,朝兩個女兒看去,嚴肅道,
“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去王府做客么,難不成鬧了不愉快”
他話音一落,驟然間,一道敞亮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廳堂。
里里外外所有人都蒙住了,包括江澄。
他驚愕地看著妻子,目光移向小女兒,五個手指印清晰印在江采如面頰。
江采如下意識捂著臉,石化一般看著自己母親,
“娘”她嚇壞了,嗓音極低,帶著不可置信。
江采靈反應過來,心痛如絞,連忙去將妹妹攙起來抱在懷里,退至一邊。
江采如無法接受自小溫柔賢淑的母親親手打她,眼淚跟珠子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她嗚咽出聲,
“母親,您為什么打女兒”
江澄被這一聲哭給喚回神,他神色嚴肅且緊張地來到妻子身邊,輕聲問道,“芝韻,發生什么事了”
喬芝韻依舊保持坐著的姿勢不動,冷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澄,
“你女兒去王家做客,眾目睽睽之下,挑釁一個懷孕的婦人,逼著人家跟她比投壺,隨后被趕了出來。”
江澄臉色霍然大變,先是惱怒王家如此不給面子,隨后對著江采如狠狠喝了一聲,
“進京路上,我便再提醒你,京城不比金陵,叫你收斂著些,你丟了臉不說,連累都督府也失了顏面,即可回房自省,沒有你母親的準許,不可外出。”
江采如哇的一聲大哭往后院奔去。
江采靈心痛,朝父母施禮,立即追了過去。
江澄隨后坐下,喚來今日隨行的嬤嬤丫鬟,問清楚事情始末,聽到最后,他臉色變得諱莫如深,先是吩咐管家將下人領下去受罰,隨后砸牙與喬芝韻道,
“這位王太太態度不同尋常。”
喬芝韻臉上依舊泛著青色,“我早就告訴你,這門婚事不能結,你不聽。”
江澄苦笑,攤手道,“這是我能左右的嗎誰都能拒了這門婚,唯獨我不行,又是圣上,又是長公主,我能得罪哪個若我拒絕,豈不引起陛下懷疑”
江澄目光在妻子泛紅的手掌一掠,心里暗暗嘖了一聲,他深知自己的妻子,旁人只要不觸碰她的底線,她是個最好相處的人,可一旦犯了她忌諱,她便是一個最不好相處的人。
喬芝韻之所以動手打江采如,絕對不僅僅是江采如丟臉這么簡單,女兒在江南闖的禍難道還少嗎
江澄先是輕輕將妻子的手拉過來,小聲呵護著問,
“夫人,可疼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