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丈量田地和人口,便是讓有戶者有地。”
謝云初也不太懂朝政那一套,“我方才在想,若是不繳納人丁稅了,農戶是不是便自由了,若是我的綢緞莊缺人手,便可隨時雇人,二爺,我鋪子里的訂單都排去明年了,可是真絲供應不及,我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王書淮突然想起一事,“番禺和泉州便有百工之肆,那里的雇工均是逃匿的人口,若是清查人口,這些人少不得又要重新登記造冊,重新征稅,如此一來,百肆必定受到沖擊,嚴重者怕是得倒閉,如此也影響商貿出海以及互市”
“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這會與整個權貴豪族為敵,”王書淮說到這里露出一絲苦笑,“一旦我折子遞去內閣,必定引起百官彈劾,畢竟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不過,云初,沒想到你有這么多奇思妙想。”
他的妻子比他想象中要聰慧敏達。
謝云初道,“若事兒能成,百姓可隨意出工,商戶也更加大膽用人,百肆齊興,大晉商貿只會更加繁榮,國庫也能越發充盈,這叫什么,這叫舍小節而取大利。”
王書淮看著眉目飛揚的妻子,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一種別樣的神采,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破土而開,“你說的沒錯。”
就在這時,謝云初突然哎喲一聲,被孩子結結實實踢了一腳,而王書淮也明顯察覺到她隆起的肚皮發生了波動,他滿臉不可思議。
“疼嗎”王書淮面露擔憂,“孩子平日就這么踢你”
謝云初覆上小腹,搖頭道,“沒有,興許方才聽到你的聲音,覺得陌生便踢得狠了些。”
王書淮又問,“孩子從什么時候開始會動”
“從懷孕四個月開始,到生下前,足足要動幾個月呢。”
王書淮聞言心里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他從來都不知道養育一個孩子這么辛苦,
“對不起,云初”
方才融洽的氣氛莫名之間冷淡下來。
謝云初對著他的道歉沒有半分波動,只吩咐他,“二爺幫我取一杯水來。”
等到王書淮伺候著她喝了水,她便躺著睡下了。
翌日晨起王書淮照樣進了宮。
夜里早早回了來,竟還給她捎了一包零嘴,大約是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各式各樣都買了些。
謝云初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王書淮,王書淮抱起朝他撲過來的女兒,沒往她身上看。
因王書淮回府,姜氏那邊傳話留膳。
夫妻二人牽著孩子往寧和堂走。
入了夏,寧和堂裝飾又煥然一新,原先的布簾全部撤去,用了新的軟煙羅,十分涼快,丫鬟在廊廡下擺了好幾盆驅蚊的香草,院子里蟬聲鳴動。
王書淮抱著女兒,林嬤嬤攙著謝云初相繼踏進堂內。
姜氏瞧見兒子,眼神便有些迫不及待。
其余人均起身過來行禮。
王書淮夫婦也給姜氏和二老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