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時,太子攜禮部兵部官員在郊外祭祀,儀式尚未結束,一伙流民從山從里沖出來,對著太子的方向一頓猛射,當場官員嚇得四處逃竄,高詹立即護著太子躲在祭臺之后,只可惜對方有一名神射手,逮著太子不放,其中一箭直直朝太子面門沖來,千鈞之際,高詹拉了太子一把,那只箭矢穿太子耳郭而過,血霧頓時炸開,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駭然令這位國之儲君當場失禁。
所有逃竄至花壇祭臺各處的官員親眼目睹這一幕。
太子顏面盡失。
高詹一面組織羽林衛和虎賁衛應戰,一面遣人回京報信求援。
可惜今日乃鎮國公府喜宴,余下的朝臣一大半過去慶賀,又因皇后中毒一事,均被困在鎮國公府,收到消息的只是寥寥一些校尉。
消息好不容易遞到皇宮,皇帝雷霆震怒,自然是派兵前去接應,可惜調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兵部調令,或內閣文書,總總不是缺了這人,便是缺了那人,束手束腳。
好不容易將兵調出來,高詹已護著太子和朝臣狼狽地逃至城門下。
禍不單行,漢王府又起了大火,漢王是夜與伶人載歌載舞,喝得醉醺醺的,沒能及時逃出來,當場身隕。
這一夜奉天殿的燈火燃至天明。
皇帝看著滿臉血污的太子,
再瞅瞅地上一具燒焦的尸體,
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太醫猛掐皇帝人中,好不容易將人掐醒,以鄭侍郎為首的禮部官員九死一生,來到皇帝跟前痛哭流涕,逼著皇帝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查肯定是要查的,誰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射殺太子,這是對皇權的藐視。
皇帝躺在塌上氣喘吁吁,下令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明查,錦衣衛和東廠暗訪。
太子雖保住性命,只是臉面丟得干凈,而漢王呢,更是死的稀里糊涂。
這事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是皇子之間的爭權奪利,太子失了威信,漢王又死了,接下來信王豈不成了皇位最有利的爭奪者,案子敢不敢查,能不能查,誰心里也沒數。
這幾日朝臣表面上查案,私下卻屢屢來試探皇帝的意思,皇帝煩不勝煩,
經歷喪子之痛,皇帝病情加重,又被朝臣們吵得五內俱焚,整日如同在油鍋煎熬。
然而就在朝局一片混亂時,有一人,一襲三品緋色官袍,清清朗朗送了一本賬目至皇帝跟前,皇帝翻過王書淮奉上的賦稅賬目,激動地眼眶一熱。
連續虧損數年的國庫終于在今年年關扭轉了態勢。
清丈田地的國策取得初步成效。
皇帝看著面前一絲不茍的年輕人,再想起那些整日嘮嘮叨叨的大臣,憤懣的心情終于尋到一絲安慰,
在萬馬齊喑的朝堂,總算還有實干的能臣。
皇帝下旨,正式任命王書淮為三品戶部侍郎,全面推行新稅國政。
國庫扭虧為盈,大約是這個除夕最好的消息了。
這一場大雪一直至除夕猶未停。
除夕這一日傍晚,王書淮從衙門交印回來,掀落肩頭的雪渣,踏上書房廊廡,齊偉迎了過來,接過他手上的大氅,一面迎著他進去,一面稟道,
“錦衣衛查案時,屬下混了進去,好不容易在一條水溝里挖到了一個被扔棄的弩機,那弩機明顯是長安軍器監的制式,長安軍器監是信王治下,主子,咱們算不算捏住了信王的把柄要轉交給朝廷嗎”
王書淮搖頭,修長的身影大步跨入內室,“一件弩機還摁不死他,再等等。”
又問道,“夫人何在”
齊偉道,“一奶奶和哥兒姐兒都在春景堂等著您過除夕呢。”
王書淮冷玉般的眸子一瞬間柔和下來。
漢王過世,皇帝罷朝五日,民間一月不許興鼓樂辦喜事。
國公府這個除夕便各房回屋單過。
謝云初帶著珂姐兒跪在炕床上貼窗花,珝哥兒坐在羅漢床安靜地看著。
去年除夕王書淮不在府中,今年算是一家四口,一起過得第一個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