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心傷之至,徹底倒下來后,足足昏迷了三日三夜方醒,睜開眼時,視線里有一層迷迷糊糊的光,他以為是深夜,大病初醒,身子如同陷在泥潭里,怎么都提不起勁,他木然看著面前的虛空,知覺一點點蘇醒過來。
修長的手臂下意識往身側一摸,撲了個空,沒有謝云初的蹤影,呼吸猝然變得急迫,渾身的虛汗從毛孔里炸開。
扭過身,摸到了一片低矮的床欄。
身子驀地一震,這不是他熟悉的拔步床,而是他的書房。
曾幾何時,最熟悉的書房已讓他如坐針氈,他急切地想回到春景堂,回到有她的地兒
人就這么從床榻上翻下。
聽到動靜,外頭的人涌了進來。
冷杉和明貴連忙一左一右將他攙起。
王書淮半坐在床榻上,看到窗口方向有一團白光在晃,
“什么時辰了”
嗓音如同裂開的帛,暗啞粘稠。
明貴看著他消瘦不堪的臉,哽咽道,“午時正”
王書淮腦門一炸。
他看不清了
遲鈍地盯著那團光,久久回不過神來。
罷了,看不清也好。
總好過尋不到她的模樣。
明貴聽他嗓音濃重不堪,遞給他一杯水。
冷杉見王書淮沒有半分反應,又親自接過往他嘴邊一遞,
“爺,您喝口參湯。”
王書淮順著杯沿將一口溫熱的參湯吞下,冰冷的五臟六腑被熨帖,他緩緩吁了一口氣,虛乏道,“扶我去春景堂。”
明貴以為他要看去孩子,忙道,“這幾日林嬤嬤病下了,春祺和夏安也不好,二太太不放心,將孩子帶去了寧和堂,您要是看哥兒姐兒得去那邊。”
王書淮這才想起兩個孩子。
這幾日心里繃著一根筋,腦海里全是謝云初,都沒想起兩個孩子來,愧疚與難過攪在一處,眼眶里血色在晃。
冷杉見他雙目被紅彤彤的血絲覆滿,瞳仁無神,
頓感不妙,
“二爺,
您眼睛是不是不舒服還看得清嗎”
王書淮搖搖頭,又道,“扶我去寧和堂。”
恐現在的模樣嚇壞兩個孩子,又頓住,“舀一碗粥來。”
明貴喜極而泣,拔腿往后廚跑。
太醫早吩咐桂嬤嬤煮了藥膳,這會兒王書淮肯吃東西了,立即便盛出一碗擱在食盒交給明貴,明貴提著食盒腳底生風回到書房,屋內,聞訊而來的范太醫已在給王書淮把脈,聽聞他雙目失明,嘆道,
“這是熬壞的,再者,您急火攻心,肝火旺盛,一時半會怕是好不了,等老夫開些清熱解毒的藥水給您洗一洗眼,再服用幾盅藥試試。”
王書淮沒當回事,等喝了藥粥,便起身往后院去。
明貴自然是服侍左右,為了防止強光刺激雙目,將王書淮的眼給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