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初風塵仆仆,由著下人簇擁著去浴室,徹徹底底洗了一遍。
待收拾停當回到內室,朦朧的光色下,兩個孩子一左一右依偎在王書淮懷里,她含笑走過去,大約是聞到母親身上的芳香,兩個孩子很快蘇醒過來,轉過來投入謝云初的懷抱,拔步床甚是寬大,足夠一家四口安寢。
謝云初將簾帳放下來,外頭點了一盞琉璃燈,五顏六色的光芒透過窗紗投進來,謝云初摟著兩個孩子哄他們睡覺,珂姐兒抓著謝云初的衣襟,雙拳拽得緊緊的,不敢有片刻松懈,黑長的眉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翳,謝云初見她睡熟要將她放下,珂姐兒卻抖了一下小
身板,很快醒過來,抬起懵懂的雙眸,撞上母親溫柔的眼神,眼皮又往下垂去。
謝云初只得繼續將她摟在懷里。
珝哥兒乖巧地抱著謝云初另外一只胳膊,小小的孩子眼眸始終沒有全閉上,睡得并不安生,謝云初心疼壞了,于是哼起他們熟悉的搖籃曲,在母親綿綿不斷的安撫下,孩子終究徹底睡熟。
正當謝云初伸個懶腰,打算將孩子放下時,忽然聞到一絲哽咽聲。
移目過去,王書淮屈膝坐在母子三人身旁,目光注視過來,眼底不知不覺盛了一眶淚。
謝云初愣住了,見過他殺伐果決無往而不利,見過他溫柔淺笑輕而易舉俘獲人心,見過他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見過他游刃有余不將世間一切煩難放在眼底,還是頭一回看見他落淚。
“書淮,你怎么了”謝云初連忙將孩子擱下,挪到他跟前,
王書淮也不知怎么了,聽聞她死訊時沒有落淚,從崖邊一頭縱躍下去感受到她的痛時沒有落淚,苦苦追尋七日七夜不見任何痕跡時也沒有落淚,甚至在確信她被信王帶到孔明山莊也沒有喜極而泣。
反倒是這一會,看著面前歲月靜好的一幕,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心底積壓的后怕綿綿涌上來,與生俱來的沉穩從容終于崩塌,王書淮望著失而復得的妻子,淚濕滿襟。
謝云初長嘆一聲,安撫了小的,又安撫大的,連忙直起腰身將他摟入懷里,
“書淮,我在呢,我在的。”
接下來幾日,謝云初忙著見客,沈頤等人個個火急火燎來探望她,姐妹之間有說不完的話,京城官宦聽聞謝云初雙目復明,紛紛過來拜訪,謝云初大大方方見了,頭一日最緊要的事,自然是去謝府看望父母,謝暉被勉強救了回來,如今人清醒著,看著姐弟倆只一個勁的落淚,什么話都說不出。
謝云初抱著明夫人哭了許久,又安撫了謝老太太等人,隨后又去隔壁不遠拜訪蕭夫人,中途正猶豫要不要給江府遞個消息時,在蕭家正廳見到了喬芝韻。
謝云初看到她呆了一瞬,喬芝韻明顯瘦了一圈,神色憔悴與過去那光色逼人的總督夫人判若兩人,
“您怎么”
謝云初話還沒脫口,喬芝韻忽然撲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
“初兒”
母女一人同乘一車回府,路上喬芝韻并無過多的話,只聽聞她一切都好,便放了心,近一十年的隔閡,消除已是不可能,只是生死將那層顧慮所破除,讓一人更能坦誠的面對彼此,謝云初在喬芝韻摟著她不放時,也輕輕回抱她,“都過去了,沒事了”
將喬芝韻送回府,謝云初轉身鉆入另外一輛馬車。
這幾日無論謝云初去哪里,王書淮便追隨左右,除了入宮拜見皇帝,再也沒有離開謝云初,內閣的折子照舊送到他跟前,兩名書吏陪著他處理政事,等謝云初鉆入馬車,他的公務也處理差不多了。
身上的傷已大好,獨眼眸遲遲未復明,養了幾日,王書淮臉上氣色好多了,謝云初看著也順眼了不少,照舊被他長臂攬入懷里,謝云初撫摸那張日漸恢復的俊臉,心中暗暗納悶。
回京已有五日,夫妻倆至今也沒有過一回。
過去每每重逢便是干柴烈火,纏綿不休。
這回倒是稀奇了,王書淮至今沒有碰她。
夜夜摟著睡,從她發梢吻到唇邊,來來回回吻不夠,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寶,再往下便不去了,他這是怎么了,莫非創傷過重,把他整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