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徐大郎,聶照眉心不由得跳了跳,預感有些不好。
徐大郎欲語淚先流,老淚橫縱地向他跪下來“大人,草民有負您所托啊。”
聶照喉結上下滾動,問“怎么了”
他心里閃過了無數可能,上吊了投河了撞墻了這都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月娘病了。”
徐大郎說完,聶照竟然松了口氣“沒死就好。”
乍聽此言,徐大郎一噎,什么叫沒死就好
“月娘病得十分重,大夫說人很不好,她病中覺得是您不要她了,心下郁結,若是再留在我們那里,恐怕真是要死了,請您看在她小小年紀的份兒上,還是”
話未說完,聶照已經先行而去。
徐大郎不解,呆愣在原地。
聶照回身,一把抓過他的衣襟帶向前“帶路。”
“啊”徐大郎還是呆呆的。
“去你家。”聶照心想自己的猜測不錯,這戶人家老實是老實,就是人也太呆板些,姜月就是未病,也不能留在這個家里了,免得養得像只傻兔子。
“哦哦。”徐大郎一拍腦袋,連忙躬身走在前頭。
還未進院子就聞得一股子湯藥味,因有病人,門窗關得密不透風,聶照錯開門,打了竹席簾子進去,那股藥味便更嗆人了,像是要把人都浸在里頭,姚金娣正端著藥碗,小勺小勺往榻上人嘴里喂藥。
姚金娣見他來了,起身行禮,擦擦眼淚,錯開身騰出地方,輕喚姜月“月娘,聶大人來了。”
姜月沒動靜,臉燒得通紅,聶照皺眉,手背貼在她額頭上,果然滾燙得像火爐似的。
“大人,大夫說這藥得六碗水煎成三碗,一日分六次服下,可是月娘不張嘴,一次藥都喂不下去。”姚金娣為難地說。
“把嘴掰開,直接灌進去。”聶照抬眉,示意她。
姚金娣期期艾艾“萬一掰壞了怎么辦我們都是粗人,下手沒輕哎”她看著聶照的動作忍不住叫出聲。
聶照已經捏著姜月的兩頰,把嘴掰開了,伸手接過她的藥碗,直接把藥灌進去“掰壞了就再接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月是硬生生被嗆醒的,她宛如一個沉浮在深水里的人,硬生生被薅上岸,五官乍一灌進新鮮空氣,渾身都跟著打顫,她掙扎著睜開眼睛,瞧見的是聶照美如冠玉的俊俏面容,陽光沿著他弧線流暢的臉頰傾瀉,將纖長的睫毛打上層金光。
破碎、靜謐、美麗,且不真實。
聶照半碗藥灌下去,見人醒了,忍不住一笑,“咚”一聲把還在發愣的姜月重新扔回床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看得姚金娣哎呦慘叫。
姜月疼得倒吸涼氣,小聲喊他“三哥。”
她感動極了,沒想到聶照竟然會來看她,還以為他把自己扔掉之后,再也不想見她了。
“三哥,你,你讓奴,讓我回去吧,被夫家送,送走的女子,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揚起笑臉,用怯懦的語氣哀求聶照,她的臉被姚金娣用溫水擦干凈了,還是蠟黃泛青,一看就不健康。
她太過執拗,這種執拗像三更定時敲響的梆子,一分不差地發出三聲悶響,這三聲悶響沒有一聲是它自主的,甘愿的發出的,它該響,即便響動時要忍受疼痛,但所有人都說這是它應受的,梆子自己也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