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肩膀僵硬地打開,直起脖子,聶照用樹枝挑了挑她的下巴,示意她把頭再抬起來一點。
街上人不多,他們來去匆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分明沒有施加過多的視線給她,最多因為她與聶照走在一起,眸光閃過幾分訝異。
逐城百姓日子苦悶無趣,所以愛看熱鬧,但凡有什么新鮮事兒,隔天就能傳遍整座城,聶照多了個小未婚妻的事也不例外,他們沒想到聶照竟然還沒把人趕走,這是接受了
姜月有種錯覺,總覺得這些人的眼睛都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帶著譴責,她不敢回應他們的目光,覺得身體也不是自己的了,好像塊木頭似的僵硬。
聶照用樹枝抵著她后背,讓她走在前面。
姜月同手同腳,腦子發僵,身體每一塊皮膚都火辣辣地疼,天氣分明秋高氣爽,清爽宜人,卻把她灼燒的體無完膚。
尋夫是忠烈之舉,她一路這么安慰自己,但現在不行了,現在她確實出門,走在大街上,仰著頭,挺著胸。
人的思想一但被塑造定型,就很難改變,讓姜月背棄以往所受到的教育,就像一覺醒來,所有人指著路上兩腳的人說他有四只腳,并逼她承認這是事實一樣難以接受,可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如果想要在聶照身邊繼續生活下去。
姜月和聶照,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兩種人,即便聶家和姜家都沒有產生巨變,二人依照長輩的約定成婚,婚后也只會成為怨偶,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好。
但凡事都有第一次,長久的禁錮被用外力打破后,首先產生的必然是改變帶來的恐懼,接著才會逐漸感到自由和暢快。
聶照對姜月自不自由不感興趣,也不細究,他只知道姜月要想跟著他生活,必然要讓他看得順眼。
“背不許彎下去。”聶照時不時用樹枝敲一下姜月,姜月還算乖巧,讓他火氣漸消,兩人相安無事來到成衣鋪。
掌柜見是聶照,一喜,連忙點頭哈腰上前,聶照把姜月推過去“幫她選幾身衣裳,要舒適寬松的。”
“好好好,這些這些都是店里新進的款式,料子柔軟,色彩鮮艷,最適合她這樣年輕俏麗的小娘子了。”掌柜的為了恭維聶照,倒是無所不用其極,睜著眼睛說瞎話。
姜月看他提起的那幾件衣裳,嫩粉色,鴨蛋青,鵝黃色,漂亮嬌嫩,連忙搖頭,看向聶照,小心請求“要,要素色的。”
她還未過父母三年孝期,如今未婚夫也死了,要為他們守孝,不可穿艷色衣裳。
雖是給姜月選衣裳,掌柜目光卻瞥向聶照,聶照倒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還要掌控她“隨她去。”
掌柜總有話夸她,改說她品味高雅,不同俗人,叫妻子選了幾件白色素色月白色的衣裙,帶她去試。
他妻子捎了幾件小姑娘的心衣褻衣,襪履,一并帶進去。
掌柜從袖中拿出一袋銀錢,小心捧給聶照“大人,以往您不要頭錢,是您宅心仁厚,如今家中養著個女郎,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這些是小小心意”
頭錢便是各處頭目所收的保護費,收了商戶和百姓的頭錢,就要保他們一方平安。
聶照曲肘,手里還有一搭沒一搭甩著樹枝,把手肘搭在掌柜肩上,錢袋推回去,輕笑“賄賂我”
“哪能是賄賂呢,不過是請您多多庇佑。”掌柜真心實意道。
“倒也不必,往日吃的用的就抵上了你有事求我”聶照一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