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來的故人,如今只剩下他和王野了,王野也似秋風落葉,風吹瑟瑟,即欲凋零,千萬種心情繞了一圈,聶照最后只把酒澆在墳頭,道了聲“走好。”
他們在墳頭坐了許久,直到宴會開始才趕回去,姜月本是要參加的,但卻沒去成,因著寶音遞了消息進來,說她堂嫂劉應柔發動了。
姜月忙不迭請來撫西最好的醫官帶著一并前去。
一盆盆血水從產房里端出來,里面是女子痛苦的哭喊,她聽得腿都軟了,再三詢問人會不會有事。
產婆說正常,女子生產皆是如此,姜月覺得不可思議,怎么會流了那么多血,還是正常的呢人身體里才有多少血啊,莫不是產婆為了令他們安心,所以才如此說的。
姜祈在外面哭得涕淚橫流,愈發令人揪心了。
她剛要不顧阻攔沖進去,便聽到里面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之聲,產婆不多時抱出來個嬰兒,笑意盈盈道“母女平安。”
小周氏聽到是個女兒,臉當即就垮了下來,姜祈什么都沒聽見,一邊喊娘子一邊哭著跑進去,姜月給了產婆賞錢后也隨之進門。
劉應柔把姜祈的臉推開,見到姜月,招呼她過來。
屋子里滿是濃重的血腥味,劉應柔臉色煞白的,精神卻還好,姜月遲鈍地挪動腳步,回想剛才的喊聲和血水,心里不由得一陣后怕,小心翼翼坐到她的床邊,問她怎么樣。
對方點點頭,說自己還好,以要吃些東西為理由支開了姜祈,悄聲告訴姜月“我前些日子意外聽得你的身世。”
宴上眾人正喝著,一個個興致高漲,牛力拔了劍,在當中舞劍助興,赫連玉拍手喊好,他的聲音不算大,但聶照看他不順眼,依舊覺得他嗓門大,聒噪,不愿意看他,跟人說赫連玉喝醉了酒,扶回去醒醒酒,不必帶回來了,終于心情舒暢許多。
他舉杯向身側坐著的公子引,卻瞧見引面前一整只烤羊,如今只剩下一把骨頭架子,對方還在用匕首優雅細致地刮掉羊腿上的肉渣,見聶照舉杯,便從容地與他飲酒,又溫聲問“能否再來一碗扁食”
聶照的目光在羊骨架和引身上來回逡巡,應了。
他總覺得公子引的食量,似曾相似。
聶照握著酒杯,在心里那個答案若隱若現后不由得掌心緊握。
公子引對他的矚目視若無睹,再慢吞吞吃了一碗扁食后,終于酒足飯飽,細致地擦了擦嘴,笑著和聶照點頭“多謝子元的招待。我與子元也算是有袍澤之誼了,如今想拜托你些事,不知肯不肯相助。”
“講。”聶照微微頷首。
“實不相瞞,引實則名為第五扶引,哀太子是家父,早年東宮失火,父母將引與妹妹一同送出,可在逃亡路上不幸失散,多年秘密尋而未果,可否請子元替我多多留意”
聶照渾身愈發緊繃。
“家妹生于六月初六,按生辰算,今年十五歲半,后頸有一塊指甲大小的月牙形胎記”第五扶引細細講來,卻捕捉到聶照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雖然只有一瞬,他卻敢肯定,自己絕沒有看錯,他笑容微斂,垂眸。
聶照已經如常,笑得吊兒郎當,腿支在桌上“沒想到引竟然是皇親貴胄,好,我會幫你留意的,阿引大可放心,若有消息即刻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