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踢土,院子里沒點燈,黑漆漆一片,他走了兩步,小腿撞上個柔軟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知道是姜月。
“干什么呢”他問。
“睡不著,想種點菜。”姜月說。
聶照問她“怎么不提個燈”
“我這手上都忙著呢,沒地兒提。”
聶照進了屋,沒多一會兒提了盞燈籠出來,遞到姜月旁邊,幫她照亮,地上的土之前上面是鋪磚的,下面都是石頭,根本不適宜種作物。
而且姜月全然沒有種地的經驗,所謂種菜就是隨手挖個坑,把種子埋進去,上次她那批小青菜不知道怎么樣了,但聶照猜測應該是全員陣亡,她埋下去第二天就要挖開看看發沒發芽,連著挖了好幾天,好像什么動靜都沒有,他該給她弄點適合種菜的土進來,省得發不出芽她還著急難過。
姜月蹲在地上,聶照干脆托著腮陪她一起蹲下,姜月往前挪一步挖坑,他就跟著往前挪一步,歪著頭,目光一錯不錯盯著她,追隨著她的動作。
原本進來是想要和她說說話,或是做點什么,姜月一直蹲在地上種菜沒有要理他的意思,他還有些埋怨,但其實看著她挖坑埋種子,似乎還挺有意思的,多認真,多可愛啊。
聶照如此想著,目光中涌現出近乎于慈愛和戀愛糅雜的目光,幫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把她掉落下來的碎發重新理到耳朵后去,姜月無論做什么,看著都真好,就是也怪讓人心疼的,忙活這么一頓,毛都沒收獲。
如此想著,他又心疼地摸摸她的臉頰。
姜月把最后一個坑踩好,終于想起聶照,沖他招招手,示
意自己有個好東西給他瞧。
那個跟著他們顛沛流離,從逐城到軍營,從軍營再到撫西的香爐端端正正擺在原處,只是它的作用拓展了,不止燒香那么簡單,它金黃的身體上,正虔誠地栽種,或許說供奉更貼切一些,供奉著一顆孤零零的植物幼苗。
姜月鄭重地交接到聶照手里,和他介紹“這是我前幾天種的那批菜,好不容易里面有個苗,真的,我埋了三百顆種子,就得到這一個寶貝,所以我把它栽進這里了,打算放在床頭,悉心照料。”
聶照彈了一下幼苗,覺得有些眼熟,手被姜月緊張地拍開“你別彈壞了。”
聶照看出她是真閑了“要不下次假裝沒抓住你,你去第五扶引那住半個月”
“不要,我可忙了,我地里的種子剛播下去,現在可不能離開人。”姜月說著,把裝著獨苗的香爐擺在床里,頭頂的柜子上,然后去洗手。
聶照躺在床上,捏那個苗苗的葉子,感覺頭頂放綠草,好像有些奇怪,加上香爐更奇怪了,跟睡在墳頭一樣。
他又見土壤干干巴巴的,在桌子上的壺里倒了點水進去澆灌,給她放回床頭去了。
第二天一早,姜月不必當值,臉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聶照半睡半醒抬起頭,目光正對著那個香爐,那顆姜月精心寶貝的獨苗此刻已經彎了腰,以一種柔軟毫無生機的扭曲弧度對著他,葉子蜷縮,聶照沉默片刻,起了一身汗,瞬間清醒。
昨晚他澆水的時候,好像忘記試探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