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連著睡了二天,當夜睡意并不重,聶照摟著她,用走調的歌哄她睡,她也迷迷糊糊陷入夢鄉了,總不安穩,尤其她心里還揣著事,她感覺那面具有問題,他連在床上都沒有摘下來。
神志清晰一會兒模糊一會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嘆氣聲,接著窸窸窣窣一陣動作,好像是聶照起身。
聽腳步聲,他去了窗邊,沒有出屋子,窗邊是她的妝奩。
他又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放在桌面。
姜月指尖動了動,愈發清醒。
房間沒有點燈,她睜開眼時見滿地清輝,借著月色,捕捉到了聶照的身影。
他正怔怔坐在妝奩臺前的鏡子對面,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月光太亮了,亮得不合時宜,能讓姜月看到他眼角那道被藏起來的痕跡,她的心臟猛地一緊,像被人攥住。
夜半,人總愛沖動,姜月沒有經過思考,像囈語似地問“二哥,這就是你瞞著我的事情嗎”
聶照顯然沒想到她會醒來,慌亂之間碰掉了桌子上的東西,急匆匆把面具又扣在臉上。
果然人在慌不擇路的時候,掩耳盜鈴才是統一選擇。
“我都看到了,”姜月向他伸出手,“你過來好不好”
被看到了,現在一切的決定權轉交到姜月手上了,聶照只能聽從她的,一步步走向她。
他遲疑著將右半邊臉偏到側面,不讓她看到,手指有些顫抖,試了好幾次,才將面具摘下來。
早就知道瞞
不過她,但聶照還是希望她能晚點看到這樣的自己。
面具落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明顯比方才抖的更厲害。
姜月輕輕勾著他的下巴,令他轉過來。
他沒有抵抗,順從地斂眸,右邊面頰,一道從眼尾延伸到鬢角的兩寸長疤痕就展露在她面前。
姜月明顯愣了一下,聶照心一緊,扯了扯嘴角“不想看我遮住好了。”說著要將面具戴回去。
姜月攔住他的手,輕輕的,小心翼翼撫摸他的疤痕,滿眼只剩下心疼。
其實疤痕只有兩寸,窄窄的一條,傷口有好生照顧過,所以疤痕沒有增生成一條肉蟲,乍一看,只像一根細細的梅花枝黏在皮膚上。
放在旁的男人臉上,或許大家并不會在意,但姜月一向知道,他對自己的相貌何等的引以為傲。
她還小的時候,他就會和她夸耀“我活著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美男子,死了被挖出來,人們也要驚嘆,真是一副驚世絕倫的艷骨。”
他說以他的臉,便是天仙來了,都要想想能不能配得上。
姜月對美人的概念,也是從聶照身上才得到的,她真真覺得聶照像一直清艷又帶著幾分嬌嬈的姚黃牡丹。
不如艷色的那么俗氣,又不似白的寡淡。
現在這株漂亮的牡丹花因為花瓣損傷,變得蔫頭蔫腦,失去了原有的顏色。
“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吧。什么時候的事”比起傷口的疼,或許心更疼吧。
她不在的時候,他有多少個夜晚,是像現在這樣,成夜成夜無法入眠,對著鏡子度過夜晚。姜月只要一想,心就酸出水的疼。
姜月指尖的溫熱幾乎要燙化聶照那處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