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把掃帚往地上一扔就帶他們出去打水。
衛伉捂著嘴長舒一口氣,感慨“蒼天啊,大地啊”
公孫敬聲瞪他。衛伉閉嘴。衛不疑移到昭平君旁邊,小聲嘀咕“也不知道這里有什么好看的。”
昭平君低聲回他“這家有雞有羊,說明日子還算過得去。她家屋頂上鋪的是茅草,說明不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家里這么亂也不可能是里正家。無權無錢還能保住牲畜,也說明這個村里沒有大奸大惡之人。”
衛不疑回頭打量一番,屋頂院里跟他說的一樣。他不禁轉向昭平君“一會就能看出這么多”
“我跟鄉民打過交道。”昭平君朝公孫敬聲睨了一眼,“這些不難,他也能看出來。秦嶺那邊很多人家忙的時候比這里亂。咱們來得巧,正好趕上秋收,那位老人應該正準備下地幫忙,因為咱們突然過來,怕咱們是歹人就到門口盯著咱們。”
衛不疑“你怎知她想下地”
公孫敬聲“堂屋門是關上的。”
衛不疑跑回院門口看一下,堂屋門果然是關上的“你們好仔細啊。”抬眼看到太子走遠了,“表兄,等等我”
太子停下,那老嫗見太子和善,也敢開口問“公子是從京城來的吧里正說這幾日來了好多大官。皇帝老兒也來了。”
衛不疑腳下踉蹌,公孫敬聲嚇得三步做兩步走,拽住他的
胳膊“看著路”
“她”衛不疑張了張口,“我”
太子打斷他“沒事吧”
衛不疑下意識搖頭。
太子扭頭回老嫗“老夫人好眼力。”
“公子一看就是從長安來的。我們泰安可沒有你這么俊的小公子。你是長安來的,你不怕,我告訴你,我見過太守的公子,吃得跟豬一樣。我覺著太守家的好東西都叫他吃了”原本膽小的老嫗說到最后聲音拔高,跟先前仿佛判若兩人。
衛不疑轉向他敬聲表兄,感到不可思議,低聲問“她,她是剛才那人嗎”
公孫敬聲“鄉間路不平,你表兄先前扶她一下,可能是那一下讓她覺著你表兄人好。”隨即把聲音壓到最低,“不像太子殿下。反而像是世家大族比較懂禮數的小公子。”
“不了解太子表兄的人都說他仁厚啊。”衛不疑不止一次聽同窗夸太子仁厚。所以他不懂老嫗為何認為他不可能是太子。
公孫敬聲“世家很會經營名聲。家丑不外揚。臟的臭的在家里捂爛都不敢叫外人知道。在外一個個謙卑有禮。鄉野小民自然認為世家公子不欺壓平民。”
衛不疑“事實上呢”
“偽君子”昭平君脫口而出。
衛伉“手干凈心臟。他們出主意,別人動手。不過也有真正清貴耕讀之家。但那種很稀有,跟隱士高人似的。”
公孫敬聲戳他一下,衛伉眼角余光注意到先前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的小孩大著膽子追上來。衛伉好奇地問他們怎么沒去讀書。幾個小孩搖頭。
太子聞言問老嫗“村里沒有村學”
老嫗仿佛覺著這話很好笑,不客氣地笑開了“我們哪請得起老師。”
太子“倒是我忘了。不過還是得學點東西。木匠活,打鐵,會養牲畜也行。御使大夫家以前就是養牲畜的。”
“也得有地啊。”
太子道“種樹割草。”
老嫗覺著城里來的小公子很是天真“容易生病。”又補一句,“我們也想多養幾只羊。小公子,這是我們村里唯一一口井。”
太子把木桶放下去,老嫗震驚“小公子會打水”
“我家有個莊子,莊子里的年輕人種地,老人小孩放牧做活。我每年都會過去住十天半月。”太子拎一桶水上來,“我不止會打水,還會養雞養鴨種小麥種菜。”
老嫗越發覺著他親切好相與。有人見老嫗跟他有說有笑,就問是不是老嫗家親戚。老嫗笑得合不攏嘴,直言她哪有這么尊貴的親戚。隨后同鄉親們解釋,幾位是京師來的貴人。他們的隨從還在她家門口看馬。他們渴了,弄點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