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也轉頭跟他對視。
裴飲雪靜靜地看著她,而后忽然起身,攏起衣袖,非常規矩地坐回她對面,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開十倍有余。他正襟危坐,語氣平平地道“仔細一看,也沒有進步得很快。”
“是呀。”薛玉霄覺得這樣才對,“大概要再練幾個月,才能追得上大眾水準。”
這個大眾水準,指得是讀書識字的世家女水準。
這還進步不快裴飲雪輕輕挑眉,過謙則近偽,她這幅真誠面孔怎么看都有點兒虛偽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三日后就要赴宴清談,你雖然惡補讀書,但是還遠遠不夠。”
薛玉霄將李芙蓉要宴請她的事告訴了裴飲雪。
“我腦子里不止有你教的那些。”薛玉霄低頭繼續練字,邊蘸墨邊道,“還有我之前學到的特別多特別多的內容,你不用很操心。”
他并不相信,低聲道“你可以帶我去。”
薛玉霄腦海中驟然出現了他毀容后給女主出謀劃策的模樣,但他幫助女主,是因為他跟女主兩情相悅,他現在幫自己,是因為裴郎君寄人籬下、不得不從。
“你想試試我會不會讓你出府”薛玉霄直接點破。
她太過直接,讓裴飲雪都有些應對不及。他收斂神色,又變得淡漠清冷,道“這對你也有好處。”
“別想了你。”薛玉霄用筆桿敲敲他的手背,“你現在住我家,就得聽我的,什么時候那個誰那個,跟你訂過婚的李家旁支來要人,我才考慮把你還回去。”
真是無稽之談。他跟那個李家女郎素未謀面,就算是有婚約在先,她也不可能為了他得罪薛氏。
她的筆桿敲在裴飲雪冷白的手背上,敲紅了一塊兒。他攏住手指,很有脾氣地收回袖子下面了。
裴飲雪拿起下一卷書,給她寫注釋,看起來冷冰冰的“練你的字,不要動手動腳的,讓人看見。”
薛玉霄掃了一眼沒關上的窗,窗外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有兩只鳥雀立在枝頭上,好奇地歪著頭往里面看。
三日后,石溪小園。
薛玉霄下了馬車,走進回廊,還沒進入堂中,聽見里面響起的談笑聲。
“李娘子放心,她要是不來,我們正好大做文章,好好羞辱她一番。”有人說,“誰不知道薛家那位雖然是薛司空的命根子,可就是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品行,就算中正官蒙著眼睛掐著鼻子,她的才學品行都給不到三品”
世家女郎成年后,如果想入仕,都有朝廷的中正官進行考較。但跟東晉時期對門楣的尤其看重不同,齊朝盡管重視門第,但像薛玉霄、崔明珠這樣不學無術的晚輩后生,最多也就是得到一個清貴閑職。
“司空大人如今為了土木橋梁之事遠行在外,她在京兆都要翻了天了。”另一人道,“連李娘子族妹定下的人都敢搶,可見這個人沒有品行,無法無天”
她這具身體的生身母親,就是當朝大司空,目前在豫州主理鋪路修橋的民生大事,眼下并不在陪都。
“這人無法無天又不是一日兩日了。”李芙蓉冷冷開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朝廷都改做她家姓氏了。”
薛玉霄心底一樂。你還別說,后期的薛司空,也就是她名義上的親娘,為了保護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還真就差點造反成功了。要是沒有女主,這朝廷姓什么還真不一定呢。
她正覺得好笑,旁邊的韋青燕已經聽不下去了,一米七八的武將娘子側過身,手掌按在劍柄上,“蹭”地抽出了三寸,寒著聲說“少主人,我去割了這些人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