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戲曲、小說,皆已完備,只有求芳記的詞曲唱段還沒有編撰完成。要知道,想讓文藝作品風靡于勾欄市井之間門,能唱出來也是一大優勢。
薛玉霄眸光微微一亮,偏過頭去看,將他紙箋上的詞讀了出來“秋殘雨冷,重門深鎖,無情卻待意濃。斷腸誰問亂紅飛沾”
讓她作詞,她并不是做不出。但符合文中李小郎君的唱詞,總是寫得不那么令人滿意。
裴飲雪這首倒很好,薛玉霄欣賞了一會兒,道謝道“這樣就好,這首詞著你的名字,連同你的注釋一起刊印,你想好要叫什么筆名了嗎”
他沒有思考太久,像是隨口一般“望清輝。”
“望”薛玉霄愣住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這三個字一出口,裴飲雪心中便忽然咯噔一聲。
他握著書頁的手驟然一緊,在對方的視線之下,他身體的每一寸都仿佛被覆蓋上一層火焰,猛地燎竄上來,沸熱地覆蓋著肌膚包裹著他的,是一種心事欲說還休的畏懼和回避。在這個時代男子的含蓄和內斂當中,一點點的心跡表露,都不亞于一次將自己獻給對方的、危險至極的獻祭。
“這名字跟我的”薛玉霄琢磨道。
她沒有一下子意會到,裴飲雪便迅速地冷靜下來,他面色如常,就算指尖抵著書頁、壓得緊緊的,聲音卻還淡漠疏離,好像兩人不過是君子之交“你不覺得這樣很合宜嗎原書與注釋,還有幾首詞曲之間門,連撰作者的筆名都是互相應和的。”
他頓了頓,總結道“這樣,聽起來很工整。”
薛玉霄看著他堅定的神情,把脫韁的思緒拽了回來他這么說也對,并沒有瑕疵。于是薛玉霄點頭“不免曖昧了些,讓人猜疑我們之間門的關系。”
裴飲雪嘆了口氣,說“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還需要猜疑嗎”
薛玉霄反應過來“也是。你的注釋寫完了嗎”
“還有一些不通。”裴飲雪道,“你靠近一些,我講給你聽。”
兩人已經很近了,薛玉霄便聽他的話又稍微挪了挪。她的發髻錯落地抵在他身邊,冰涼的珠飾在他耳畔,細細地、聲響溫柔地摩挲。
裴飲雪的耳根泛紅,那股隱蔽的燒灼還殘留在他的耳后。他能夠保持鎮定和素日的冰冷感,這都全靠裴飲雪的意志力驚人,哪怕薛玉霄就這么近近地、如同依偎般地貼著他,他的目光也沒有移動。
“這里,”他輕聲道,“為什么宋珍將半面銅鏡作為信物”
哦,這個典故。薛玉霄聽著他輕柔的聲音,也語調溫和地回復“出自東方朔的神異經,說是遭逢離亂不得不分散時,妻夫將銅鏡摔成兩半,各自執著其中一半,作為信物,到將來重逢時,將銅鏡合上”
燈火嗶剝,窗外風燈照夜。在薛玉霄緩慢溫和的低聲絮語之中,他的心忽然變得無比平和,變得真正地寧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