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一進船內,迎面被香氣嗆了一口。
為了效仿和討好貴族,里面燃著許多熏香,但香料不夠上乘,反而迎合不了巨富豪奢之家。譬如聞慣了名貴香片的薛玉霄,就被這味道熏得額頭微痛。
“弟弟,”薛玉霄捏著他的手,攏著少年的手指,語調溫和地問他,“你們這兒有一種綠眼睛的男奴,說是很會跳舞,是我朋友告訴我的,他們如今可閑著,能不能叫下來讓我看看”
少年似乎沒怎么見過這么和氣的恩客,神情微怔,反而好似被薛玉霄迷倒了八分,臉頰微紅道,“薛姐姐稍等,我上樓去問,那些男奴才來不久,官話說得不好,怕冒犯了貴客姐姐有什么話只管跟我說,我告訴他們。”
薛玉霄點頭。
他回頭又看了她一眼,將兩位娘子帶到一個便于觀賞的雅間,便調頭出去叫人了。
“裝模作樣。”李芙蓉道。
“放松一點嘛,”薛玉霄嘆道,“你這樣一臉苦大仇深、恨不得把這里的人全都剝皮吃到肚子里的表情,哪個小郎君敢侍奉你,你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什么”
李芙蓉于是扯出一個笑,她不笑還好,一笑殺氣更重了。
薛玉霄沉默一瞬,扶額道“我應該把崔明珠叫來”
話音未落,竹簾外的走廊上響起一陣鈴聲。
這種鈴聲她在別處也聽到過,那時在宮中被謝不疑抓進小屋子里時,四殿下的身上也會響起這樣在肌膚上摩挲震動的金鈴如今再度聽到,居然是在一群供人褻玩的男奴這里。
鈴聲交錯,幾個深目高鼻,眼眸深綠的男子站在簾外。他們赤著足,腳踝上戴著鎖鏈,跪下向兩人行禮。
這些菩薩蠻身上掛滿鈴鐺,交錯的紅線勒進肌肉線條里,因為會跳舞,他們的身段格外地健康寬闊,全都沒有穿上衣,露著本該掩藏在布料里的胸膛和腰腹,肌理幾乎將細細的紅線擠得深陷下去,只露出一點微妙的艷色。
李芙蓉面色微僵,她瞥了薛玉霄一眼,見她也呆了一下,心中一下子平衡了許多。
薛玉霄收回視線,突然不知道該看哪兒好了,她道“你們進來吧。”
幾人便撥開珠簾,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雅間內早有樂師,這種地方的樂師大多是男子。
這幾個菩薩蠻男奴都還很年輕,看上去甚至有一點純真的稚嫩,他們長發烏黑微卷,因為不通禮儀,所以散漫地披在脊背上,沿著脊柱如流水般,這些奴隸身上有一些打罵的鞭痕,但落在深麥色的肌膚上,反而更顯野性。
薛玉霄跟之前那個少年道“你讓他們過來說話。”
少年便湊過去,跟領頭那個奴隸說了幾句什么。那男奴殷勤點頭,走到薛玉霄的身前,忽然跪下去貼著她的長裙。他沒有穿上衣,肌膚就蹭著她這身艷麗無匹的石榴裙他知道能穿這么艷麗顏色的女人都是貴族,便更賣力地討好,將頭枕到她的膝上,捧著薛玉霄的手,讓她摸自己的臉。
這下子,連一向臨危不亂的薛玉霄也被沖擊得暈了一下,她的手被抓過去,感覺這只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只得在心里跟自己道這是公事,為人要沉穩,活了兩輩子,什么場面她沒見過。
這場面她好像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