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宮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聞言不敢回答。
薛玉霄也知道自己問得毫無意義,便道“請帶我去珊瑚宮。”
少年愣了一下,說“四殿下脾氣古怪,終日酗酒,口齒又厲害。往日也有想要通過四殿下面見陛下的人,無論是忠心愛國之士,或是投機取巧之輩,全都被他刁鉆羞辱了一番,侯主還是另擇辦法得好。”
薛玉霄道“沒關系,有勞你帶我過去。”
宮侍便不多言,心道凱旋侯還不如去求自己的長兄,鳳君那里倒還好說話一些。他一邊腹誹,一邊帶著薛玉霄行至珊瑚宮外。
珊瑚宮傍水,門庭外是一片鯉魚池。池水寒冷,連魚都懶懶的不愿意出來,亭中坐著一個人,披著朱紅色的披風,身上鈴鐺碰撞,叮當作響。
他背對著來路,旁邊的侍奴在亭中生起火爐暖著酒,供他一杯一杯地飲盡。謝不疑對酒水幾乎形成了依賴性,聽見身后的腳步也沒動,散漫地伏在石桌上,撥弄著手邊的一本詩集。
宮人帶到,行禮稟道“四殿下,有人來了,要見您。是薛侯主。”
謝不疑又醉又困,眼簾微闔,聲音冷淡又刻薄“謀官無路的無能之輩,才會求到我一個深宮男子身上,你說是誰,薛”他話語一滯,忽然睜開鳳眸,手臂抵著石桌轉頭望去。
薛玉霄立在幾步之外,沒有穿公服,一身利落的玄色騎裝,腰間被二指寬的革帶掐住,勾勒出瘦削流暢的腰身。她腰帶上配著一串玉佩,被風撞出交錯的鳴響。
謝不疑心中陡然跳漏了一拍。
他神情頓改,這樣的表情是周圍宮侍不曾見到的。謝不疑站起身,撣了撣朱紅披風上的褶皺,又錯開一步擋住旁邊的酒爐,問“你,你怎么進宮了”
薛玉霄走過去,把木盒放在桌上,認真道“當然是為國事而來,我長兄跟陛下關系緊張,我不愿托付他,只好借你的門路見一見陛下,跟她說幾句話了。”
謝不疑立刻又不高興“你沒事也不會進宮,更不會找我。我知道,薛侯主心里滿是天下蒼生家事國事,怎么會把我一個區區小兒郎放在心上。”
薛玉霄沒成想被問了這么一句,一時無言以對,又覺托人辦事,態度還是好些,便猶豫道“那那你身體可好”
謝不疑盯著她看了半晌,他沒有坐下,而是低頭俯身,雙手抵在了木盒上,與薛玉霄對視道“托菩薩的福,還活著呢。”他敲了敲盒子,“這是什么給我帶的禮物”
薛玉霄“禮物呃,給陛下帶的禮物。”
謝不疑道“你真有求于她”他抬手就要打開木盒,“我看看是什么”
薛玉霄一個沒攔住,對方已經眼疾手快地看到了里面的東西。
謝不疑猛地閉上眼,啪得扣上蓋子。在薛玉霄的視線里,感覺四殿下的靈魂都飛出竅了一瞬間,半晌,他把自己的三魂七魄憋了回去,抓起薛玉霄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狠得是氣勢,實際上連牙印都淺淺的,根本沒咬破。
薛玉霄道“你非要看的。”
謝不疑看著她這張臉,又愛又恨,既愛得想跟她多親近親近,又恨不得現在就能掐死她,可哪怕氣得面色泛紅,也只是把她的手扔了回去,坐在對面,轉頭跟侍奴道“拿我的令牌去請皇姐,說我有要事商議。”
侍奴領命而去。
薛玉霄又補充道“你放心,我包完首級仔細洗了手的。你咬下去也是干凈的”
“不許說了”謝不疑道,“薛玉霄,你真是你”他看著這張臉,罵不出來,只抿了抿唇,低聲道,“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