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道“哎呀,你怎么胡亂怪我。我不是說讓你留在京中,這些農種我來給你帶回去。”
裴飲雪卻道“我是奉母親之命看顧保護你的。”
薛玉霄跟李清愁商議完畢,鬼鬼祟祟地打算出京時,她前腳剛踏出園子的門,就見到后門旁邊停著準備好的車馬包袱,一身簡裝素衫的裴郎倚著車旁青松靜靜等候,儼然已經待她許久。
薛玉霄覺得一路辛苦,不愿意帶上他,假裝沒看見掉頭就走,遠遠聽到裴飲雪說“還劍,去太平園請母親大人”
她的腳步釘在原地,馬上回頭湊過去,一臉誠懇,面容真摯“母親事務繁忙,有話好說,別驚動了她。”
裴飲雪不看她,平靜道“換洗的衣服已經備好。我想在外高調反而惹人注意,所以準備了代表商賈身份的契文和通行書,還請妻主動一動關系蓋上印章,我們這就啟程。”
薛玉霄“你是不是偷聽到我們講話了”
裴飲雪微微一笑,矜持端莊地說“女人商議國策,我怎么會偷聽呢不過是你我心有靈犀一點通。”
薛玉霄無奈答應,給裴郎帶了手爐、足量的炭火,厚重足以抵抗寒冬的披風大氅,這才帶他同行。
裴飲
雪閉目恢復了一下視線,沒有再落筆,而是取出一份地圖,手指從上一段官道通行驛站上劃出來,估量道“要進入河內了。”
河內泛指豫州北部地區,地處中原,氣候適宜,地理位置優越。不過重要的是河內最大的士族,乃是前朝之皇室司馬氏的地盤。
自司馬氏最后一個幼女皇帝“禪讓”
于謝氏后,這個曾經執掌天下的豪族便被迫遷離燕京,更沒有在陪都扎根。謝氏先帝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將河內這塊富庶之地歸還給司馬氏,封司馬氏當時的家主司馬嫣為河南王,授王爵之位,還允許司馬嫣使用天女的鳳凰儀仗、保留前朝皇帝之禮。
不過僅僅兩年,司馬嫣就“病死”在了河內。從此她的后嗣再也沒有人敢使用鳳凰儀仗,不過爵位倒是保留了下來,一直傳到司馬氏當今的家主身上,如今的河南王名為司馬慧,年僅十歲。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司馬氏在河內建立塢堡,征召族兵,讓整個豫州沒有出過大亂子,也算是守土有功。
進入河內后,果然劫匪少了許多。薛玉霄停下車問了問路,說是行商做生意的,當地民眾便指引幾人前往司馬氏的塢堡。還未抵達,路上便見到許多田戶跟穿著整齊的管事爭吵,一行人停車細聽,終于聽出了個名堂。
“你怎么聽不懂話呢家主的意思是讓你們先遷往陳郡避一避,等風頭過去,自然能再回來。”管事皺眉罵道,“你是聾子還是癡傻,那殺千刀的欽差過不了多久就會來豫州,把你們全都攆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到時候給朝廷交重稅當苦力等全家都死光的時候,別怪姑奶奶沒提醒你”
莊戶滿頭大汗,七嘴八舌道“前幾天去陳郡避風頭的那一整個莊子,糧食都被搜刮走了,我們一離開,回來連口飯都沒有”
“是啊大人,不是我們不愿意走,良田還交不夠朝廷和主家的份額,誰愿意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找死但秋收下來的糧食還沒交給主家,這要是讓人給偷了,能打死我們啊”
“誰偷你們這仨瓜倆棗。”管事極不耐煩地看向一邊,“丟了的是自己沒看好,興許讓盜賊鉆了空氣,或者是她們自己吃了,硬說丟的”
農戶們面面相覷,猶不甘心。
“大人,您得給個辦法我們才肯走,不然等欽差來了全家死在僑州,和交不上糧食被主家打死也沒有區別啊我們一撒手,夫郎孩子可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