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七日后。
“家主家主”一匹快馬從司馬氏塢堡外跑來,一個強健高挑的侍衛從馬上翻身下來,低頭向家主司馬慧行禮,抬起頭,眼睛卻望向她身后那位鬢發微白、年約五十上下的姨母,“消息已經確定,說京兆欽差已經不在陪都,如果她們往豫州來,算算時日,到河內也就是這兩日的功夫。”
司馬慧轉頭看向身后的長者“姨母,陪都派人來做什么”
她身后乃是她的親姨母、兼任啟蒙老師,官至河內郡郡丞之人,其名為司馬熹。她垂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道“不過是要從我們手里搶奪人口土地出去罷了。”
她拉著司馬慧回首欲走,遠處又是一匹快馬,馬匹跑到面前幾乎停不住,韁繩勒緊,頓時跪倒在地。上方的侍衛嚇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撐著精神下來回話,張口便道“家主,欽差已入河內,這是官道驛站遞來的拜帖”
她雙手呈上,司馬慧伸手過去還未接住,上方便有一只手取過拜帖,打開一觀。
司馬熹看了拜帖,見上面寫著到訪的時間、地點,末尾還落著軍府和凱旋侯的兩方印章,印文分別為“都尉薛氏之印”、以及“功冠三軍凱旋侯寶印”。
時間居然就是明日。
她回頭望向諸位族老,面色不由得沉淀下去。一眾人前往議事堂商議,反而將司馬慧甩在身后。兩旁的侍從催促她跟上去,小女孩兒卻道“反正也并沒有我的事,為什么我也要聽”說著便折回房間,并沒有參與議事。
眾人在堂中交流一番,確認田莊上的隱戶已經轉移至臨近的郡縣,并且與臨近郡縣的其他士族做好了交換協助掩藏的約定。而無法確定歸屬的土地也同樣偽造了一批契約書欽差據說是個年輕娘子,能有多少見地,能有什么本事恐怕根本認不出真偽。
塢堡內的燈火至深夜方歇。
次日一早,整個塢堡便嚴陣以待,甚至還有族兵凌晨磨刀,為壯大聲勢河內司馬氏雖無反叛之心,但有時在起沖突之前,武力威懾也十足重要。
司馬熹將族兵安排在四周,一個個身強體健、兇神惡煞,身上綁著皮甲、挎著砍刀。就這么整肅地等到日上三竿,在族兵部曲們皆腹中空空、忍饑挨餓時,土斷欽差終于到了。
那是十分樸素的馬車。
然而周圍隨行的人卻跟“樸素”二字毫無關系。薛氏近衛都卸去偽裝,披甲佩劍,一個個面色凜肅、目露寒光,靠近時刀柄與腰甲的碰撞聲交錯響起,冰冷得令人牙根發酸。
車簾打開,薛玉霄一身玄色便裝走了下來。她面龐帶笑,看上去親切溫柔,沖著在場唯一一個孩子開口道“可是河南王當面下官薛玉霄,奉旨檢籍,前來與河內大族相商。”
司馬氏的部曲看到欽差近衛,兩相對比,相形見絀,一下子就蔫兒了。此前被主家囑托的沖勁兒十分散了八分,只覺得這些軍娘威風凜凜,劍上必然沾過鮮血,非族兵部曲所
能抵抗。
薛玉霄曾隨軍府剿匪,戰功卓著而封侯,如此情況也不算太過超出意料。司馬熹面色不變,垂手拍了拍甥女的肩,代為答道“原是欽差至此,我們恭候已久了。”
薛玉霄看了她一眼,問“這位是”
“在下單名一個熹字,是河內郡丞”
“我與河南王說話,這位大人怎么能插言開口呢難道司馬一族的大事皆你決斷,你才是族中之首”薛玉霄似笑非笑地看過去,語氣柔和地問,“有你回話的時候,不急。”
司馬熹沒想到她態度柔和,言辭卻如此驕橫,面色變了變,暫時忍耐道“自然以郡王為首。”
薛玉霄看向司馬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