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看向棋譜,見這本棋譜俱是手抄,上面招式精妙,
對弈甚多,
一時意動,
便抬手稍微翻了翻,才看了兩頁便猜出“這是郎君與薛將軍的對弈棋譜”
“是。”裴飲雪答,“我每每輸得不甘,便會拉著她修錄棋譜,想要在下次打敗她、或者少輸半目。”
“不甘”王珩翻閱過去,喃喃道,“誰不是心有不甘。”
裴飲雪望著他的面容,沉默半晌,忽道“母親命我給妻主回一封家書。”
王珩抬眸看他,神情略有一絲疑惑,便聽裴飲雪續道
“昨夜母親大人前往放鹿園議論軍事,受丞相托付。她想讓我問一問妻主,可否屬意你為正君如果她愿意,等她從徐州回來,便為兩家舉行大事。”
王珩神情微怔,完全被這個消息震住了。他沒有從王秀身前聽到一絲風聲,乍聞如此,頓時心中波濤洶涌,情緒難以克制,猛地低頭掩面急咳起來。他身旁的侍奴連忙為公子順背。
裴飲雪攥緊的手指緩緩松開,他將茶水遞給王珩,茶盞被顫抖的指尖接過,卻又立即放下,蒼白的骨節被茶水洇濕了一塊兒,水珠沿著手背滑下。
王珩緩過來一口氣,低聲道“你就這么告訴我”
裴飲雪道“這封信我本來也要寫的,最終你都會知道。難道我會修改言辭、掩藏此事么我并不是那樣的人。”
王珩閉上眼,扶著棋枰收攏思緒“我著實沒有想到。”
裴飲雪道“你看起來并沒有大喜過望。”
這件事固然峰回路轉,有柳暗花明之象。然而王珩并不是一個自視過高的人,他能感覺到薛玉霄對他的同情關照還有憐惜。她對于柔弱的憐惜,但也僅止于此。
王珩道“你看起來也沒有多么煩惱。”
“因為我不覺得她會同意。”裴飲雪看著他道,“其實你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你我都知道如今是關鍵時刻,如果大軍凱旋,有了赫赫軍功和民間聲望,再立即操辦與王氏的聯姻”
王珩問“這我明白,此事一旦能成,兩家就要被陛下徹底視為莫大威脅,備受謀反的猜疑,情形會變得很可怕。”
裴飲雪點頭,道“我聽聞珩公子近日陪伴在丞相大人身側,行動坐臥皆與佐吏主簿無異,你明白這個道理,我也明白。所以母親大人雖然命我問詢,其實大概猜準了妻主并不會答應,丞相大人冒著這種風險也要為你爭取一次重來的機會,愛子之心,令人感慨。”
他抬手,從袖中抽出一封信紙,上面的字跡寫了一半。
“我為這件事寫了三四遍,都覺得不好。”裴飲雪說,“你代我寫一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