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慈一生在馬背上狩獵,并不精通耕種的本事,也不知曉天文地理,無法估量物產。她甚至還仔細思考了一會兒,道“無妨,這些一定是活不下去的百姓遷到相鄰的地方去了,我們向南方攻打,定有收獲。”
歪打正著。百姓確實是大多南遷,將比較關鍵的幾個要沖地方、尤其是囤積軍糧的所在全部避開,不過并非她所想的“活不下去”。
她縱馬上前,心道“沒人能有什么詐不過就是防著此處與青州相近,怕青州監軍司來犯,不想監軍司沒來,我卻先至”
拓跋慈將幕僚甩開甚遠,而且也并沒有聽謀士的話多加觀察。就在她的親衛舉著火把、一行騎兵靠近屯糧處時,營地的上方突然燃起許多火光,光芒瞬間將下方的幾點星火壓下去,在側前方圍繞成一個半圓,幾乎與月光一般鋪天蓋地的罩下。
屯糧營地的上方是一圈半圓形的高地,此刻,火焰與月色的輝映之中,一道大旗從夜色中潑灑而開,展動飛揚,上面露出“明圣”二字。
大旗之下,一個戎裝將軍騎著高頭大馬,聲音宏亮,在靜夜中瞬間驚起回響“這是胡人哪位皇女來到明圣軍關海潮,在此侯你多時了”
語罷,周圍的草叢山坳之處,無數弓箭手從中鉆了出來,手里持著弓箭、機弩。另有一部分火機營的人馬分撥在她這里,她們九月末便離京、追隨明圣軍周將軍、關將軍駐守太原。
也差不多是在十幾天前,明圣軍完全替換掉了地方的邊防軍,邊防部隊被臨時編入后勤和斥候當中,改換明圣軍的服裝、甲胄、武器,所以塵灰落滿刀架,并不曾掃。
拓跋慈見狀,神色呆滯片刻,知道中了埋伏,回首吼道“快撤快撤”
然而山坳上,明圣軍大旗下的傳令官點燃火把,上下搖動,打旗語指揮全軍,傳遞軍令,即便在夜晚也能立即傳達。頃刻之間,箭落如雨。
箭矢如飛星一般颯沓而來,寒光閃爍。拓跋慈大喊“護駕”跟著她的親衛便上前來,用身體擋住射向二殿下的飛箭,但她的麾下部族、以及一種精銳騎兵卻死傷大半,遍地尸首血跡。
就在拓跋慈被護持著掉頭跑出五十步時,火機營點燃的“神火飛鴉”在夜中飛馳而出。輕竹編成的“烏鴉”拖著一尾刺目的焰光落入敵陣。
在極為輕盈的墜落中,火焰燃燒到“烏鴉”腹中的火藥,猛然震起轟然一聲
巨響,
血跡斷肢、狂飆而起。
“我滴乖乖。”關海潮呆滯片刻,
她一生善水,頭一回用火攻,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陛下給咱們撥了個什么軍營,這是電母雷公的仙術”
周少蘭雖然沉穩些,但也并不知道火機營的行情,她跟著面露驚詫之色,道“如此埋伏,怎能不讓胡賊粉身碎骨、聞風喪膽。”
關海潮咂舌道“大姐,你說主人怎么猜到會有人偷襲的,冷不丁就把我們派到太原來穩固軍心、支援邊防。她怎么就知道真有人會來呢”
薛玉霄稱帝后,兩人就已經改叫主人了。而且這稱呼也經常在外人面前炫耀,以示自家身份與其他軍隊不同,跟皇帝更為親厚。
周少蘭道“或許是猜的。主人看起來謹慎穩重,但實際上她比我們想象中的都更善于博弈、樂于博弈。猜中了就是妙手,猜不中,不過多費些行軍的糧食,并無什么損失。”
關海潮點頭。
神火飛鴉從高處墜落,聲勢浩大,極容易令人失去戰斗力。饒是野性勇武的胡人軍士,也不由得兩股戰戰,掉頭就跑。
然而拓跋慈的近衛卻對她很是忠心,為二殿下擋了許多必死之箭,被火器擊中時,居然緊緊抱著她用身體抵擋沖擊。